他骑着骏马,披
着战衣,手执长戈,宛如天神,朝她纵马奔驰而来。
他来救她了!正如她曾希望过的无数次的情景那般,终于来了。
她狂喜,朝他奔了过去,奔到近前,正要扑进他的怀里,忽然,眼前的人变了。
不是他,是他的表妹檀芳,含笑,朝她伸来了一只拯救的手。
就在梦见这一幕的那个时刻,菩珠醒了过来。
她的心跳得很快,人却软绵绵的,连手指都没有半分气力去动弹一下的感觉。
她便如此闭着眼睛,良久,直到感到喉咙又干又渴,如同冒火,这才睁开了眼眸。
她想喝水。
寝屋里光线昏暗,没有亮灯,不知此刻是何时了,她又已经醉睡多久。
头还有些晕,她却懒得开口叫人进来服侍,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摸索着找到了鞋,趿着下地,正要迈步去倒水,脚一软,站立不稳,身子晃了一下,忽然侧旁伸过来一只手,握住她的臂,一下扶住了她。
菩珠扭过头,看到了李玄度。他不知何时回来的,就立在床前的一片暗影里,也不知这般立了多久了,若非方才他扶了自己一把,她还糊里糊涂没有察觉。
她默默地立着,不动了,他也没立刻放开她,就这样在夜色里继续扶着她。
半晌,她动了一下,搭讪似的低低地道:“晚上太高兴,和大家伙一道玩投壶,我多喝了几杯,竟就醉了,叫殿下看笑话了……殿下何时回的?”
她的嗓音又干又涩,入耳嘶哑。
他没应她,只带着她,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到案前倒了一杯在她睡前婢女送入的茶水,用指腹贴着杯壁,试了试温,感到茶水尚带余温,便走了回来,递给她。
菩珠感激地接过,大口大口地喝。
茶水滋润了她干燥的唇舌和肺腑,她感到自己好似从没喝过像今夜此刻这般甘甜的水,一口气就喝完了,一滴都没剩。
“还要吗?”
他问她,语气听起来很是轻柔,和昨夜训斥她探听他过往秘事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要。”她说。
他又给她倒了一杯。她再次喝完,终于心满意足,看着他将茶杯放了回去,却没回来。
他在案前静静立了片刻,似有心事,忽然开口,让她继续睡觉,说完迈步往外走去。
菩珠望着他就要走出内室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一急,让他站住。
李玄度站住了,看着她踩着晃晃悠悠的脚步走到桌前,端起了茶壶,又晃着来到屋中正燃着的用来取暖的炉前,掀盖,将整壶水一股脑儿地泼了下去。
伴着突然而起的嗤嗤的声音,炉火熄灭了。
“以前我不知道,是我不好。以后我也不用暖炉了,你不用特意出去睡。我多盖层被子就好,不会冷的。”
李玄度沉默了片刻,竟轻笑出声。
他笑道:“你在可怜我吗?”顿了一顿,“你顾好自己要紧,莫冻坏了,大可不必为我如此委屈。我怎样都无大碍。”
“我还不想睡,出去透口气。”
他再次迈步要往外去。
梦中的情景,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就连梦中,他也没有亲自来救她。知道那怨不得他,可是临死前的怨艾,却是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