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脸,一字一字地问,目光阴暗,声音艰涩。
孟兰亭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眸,将门在他身后轻轻地掩上,闭合。
她不知道冯恪之在门外又做了什么,是依然停留着,还是很快就离开了。
她自己靠在门背上,一动不动,想起片刻前他回头盯着自己的那种目光,感到心口阵阵发堵,闭目了片刻,等眼睛里涌出的那阵热意渐渐消散,走回到那张最是适合做公主梦的漂亮的床前,躺了下去。
这一夜里剩下的时间,过得非常平静。
第二天早上,孟兰亭故意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估计冯老爷和儿子应该已经吃完了早饭,这才下去,却得知了一个消息。
原来冯恪之一早就已经走了。
“说回上海有事!”
冯老爷提及儿子大清早突然离开的举动,语气里还是带了点抱怨和失望。
“什么事这么急,昨晚还一声不吭,一早竟说走就走!连我叫他等你下来,先和你话个别也不肯!”
孟兰亭感到微微意外,但也暗暗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陪了冯老爷片刻,就提出告辞,说打算回一趟老家。
“谢谢伯父之前为我打听到的关于我的弟弟的消息……”
一提及弟弟,她心里就又是一阵难过。
顿了一顿。
“去年底我出来时,有点匆忙,家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置。现在也该回去了。”
这一次孟兰亭过来,冯老爷本是想留她长住的,自然极力挽留。
孟兰亭婉拒,但态度颇是坚决。冯老爷也体谅她的心情,虽不舍,亦不再强留,说派人送她一程。
冯令美和昨晚留宿在这里的几个姐姐也陆续起了床。
弟弟对孟家小姐的态度改变之大,但凡有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就在昨晚,看着弟弟和孟家小姐出双入对,宛如璧人,大家都还乐见其成,背地里已经开始咬起耳朵,无不期待。
没有想到,不过一夜过去,不但弟弟一大清早莫名其妙地跑了,现在连孟兰亭也说要回老家了。
几人一头雾水,更是有些失望,但在孟兰亭的面前,也不好表露。
在冯老爷的挽留下,孟兰亭在南京又住了一夜,第二天,她踏上了回乡的路,路上辗转数日,终于顺利抵达县城家中。
距去年底她离家奔沪,时间才过去了半年多而已。但这一趟回来,触目,无不是物是人非之感。
她在去往南京之前,就已经和周教授夫妇讲过,最近要在老家复习读书,等到了下月,再回去参加考试。
孟兰亭打起精神,见过族人的面后,替弟弟在父母的身边立了一个碑,又处置了剩下田产的事,随后在家中住了下来。
小地方的光阴,静如深水。孟兰亭每天埋头复习,再不多想别事,只等时间到了,就去考试。
一个月后,那是某个再寻常不过的夏日午后,院中蝉鸣阵阵,孟兰亭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旧竹布衫,坐在父亲旧日书房的那面南窗前,埋头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一道已经想了两天,突然灵光一现的难题。
“孟小姐,电报!上海发来的!”
县城邮局的派送人对孟家十分敬重,一收到电报,不顾大太阳,立刻给她送了过来。
这封突然抵达的发自上海的电报,宛如一块投入水中的巨石,彻底地打破了孟兰亭原本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的心情。
是一个令她做梦也没想到的天大的好消息。
也同样是一个她根本就想象不到的极大
的坏消息。
她以为已经没了的弟弟孟若渝,竟然有了新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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