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松开他的手,同样跑了过去。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久许久也没有松开。
刘合看了看她们,又瞅了瞅同样从马上下来的男人,对方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就是刘合吗?”
刘合点点头,他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同时按照母亲的教导,行了个中原的礼节:“姑父好,我是刘合。”
母亲这才从激动中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介绍道:“阿姊,这就是阿合!”
“这就是阿合吗?”那女子也露出同样和善而慈爱的笑容,握住他的手,一只手则放在他的头顶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说了一句话:“果然长得像我们刘家人,眉宇之间还有阿父当年的影子呢!”
母亲听了这句话,似乎高兴得不得了,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然后她也说了一句话:“即使离开中原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姓刘。”
姊妹二人再次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刘合离得近,这一回他看清楚了,他这位第一次谋面的姨母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按理说年龄应该比他的母亲大,可看上去也只有二十七八的模样,刘合还记得刚刚她将手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感觉。
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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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桢正在细细打量刘妆,就如同对方也正在看她一样。
离别太久,十五年的时光,足以让记忆变得陌生起来。
刘妆远嫁匈奴的时候,还是十几岁的豆蔻年华,如今眉目早已消退了昔日的青涩,那些羞怯,内向,统统不见了踪影,唯有举手投足之间,依稀还能辨认出旧时的一点痕迹。
草原上的风沙终究不如关内的河水养人,匈奴人虽然也不如中原人那般jīng细,但权力斗争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刘妆纵然身份尊贵,也几次险死还生,她从一个乡野出生的小丫头,变成一国公主,又身负重命远嫁匈奴,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从冒顿的众多妻子之一,变成如今草原上的实际掌权者,其中种种险恶,旁人难以想象,是以虽然她只比刘桢小了两岁,但眼角已经隐隐可见细纹。
当年那双明澈清亮的眼睛,终究沉淀为沉静幽深的潭水。
然而不管时间过了多久,她们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如果说当年刘妆总是躲在刘婉身后,羞羞怯怯不敢表达的话,如今姐妹二人相见,却完全没有被时光冲刷的隔阂感,留下的只有久别重逢的激动。
“阿姊,大兄他们还好么?”刘妆迫不及待地问。
这些年虽然无法见面,但是刘楠对这位远嫁匈奴的妹妹没少照顾,尤其是在冒顿单于死后,当时匈奴内部为了争夺单于之位,斗争接近白热化,冒顿的子女众多,除了刘妆所出的刘合,还有周边各个部族的贵族女子所出的儿女,刘妆的出身在弱肉qiáng食的草原完全派不上用场,幸而这个时候大乾已经打败了匈奴,在qiáng大的天、朝武力支持下,刘妆收拾了一gān兴风作làng的人,大力提拔愿意效忠于她的匈奴贵族,终于将这支剽悍的游牧民族牢牢掌握在手里。
此时的刘妆,已经成为这片草原上最有权势的女人,匈奴人尊称其为撑犁阏氏,撑犁是匈奴语,意思就是天。
但是刘妆自己并没有被权势冲昏头脑,她依然保持了冷静和jīng明的判断,刘妆很清楚,她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来自于大乾的qiáng大。
只有一个qiáng大的大乾,才能为她撑腰,让她成为草原上的雄鹰,否则单凭他们母子二人,是绝对不可能从冒顿那一群如láng似虎的子女中脱颖而出的,是以这两年她掌权之后,一直配合乾朝那边的来使,尽可能让华夏文明慢慢渗透这片草原,几年下来,已经初见成效。
这个融合的过程注定漫长,也许需要十年,也许需要二十年,也许是上百年,但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匈奴人就会完全被中原人所同化,到那个时候,匈奴就不是中原的威胁,反而也许会成为北方的屏障了。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匈奴人生性悍勇,逐草而居,与生活在丰饶平原,天性温和的华夏民族不同,他们骨子里崇拜qiáng者,崇尚掠夺,而且草原上恶劣的环境也注定他们要不断掠夺才能生存。
草原上的特产,除了战马之外,其它东西以往并不被中原所喜欢,因为这些都不是中原人的生活必须品,但是相反,中原生产的绸缎和粮食,却恰恰是匈奴人需要的,这正是两边资源不平衡所导致的战乱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