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原先也是南阳郡的望族,后来赵翘在宛县跟着刘远起兵,一路打到定陶,立下不少功劳,又因赵翘行事谨慎,胜不骄败不馁,所以深得刘远看重,开国之后便得封乡侯,又兼领卫尉的职务,可谓chūn风得意。不过赵翘非常低调,遇到同僚,不管人家官位高卑,礼数都十分周到,因而人缘很好。
可惜人缘很好的赵翘,全咸阳都知道他有个不省事的儿子,所以大家在提到官运亨通的上唐乡侯时,往往也要加上一句,可惜赵家出了个赵俭,真是给赵家丢脸啊!
现在这个给赵家丢脸的赵俭说他要取当今皇帝最宠爱的长安长公主,赵家人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就连赵翘的正室,赵俭的母亲,也觉得儿子实在是在异想天开。
不错,长公主如今快要及笄,婚事也被提上台面了,据说陛下已经让皇后开始物色人选,但是谁都不觉得赵俭会屏雀中选。
这么说罢,就算全咸阳城的男人死了一半,估计长公主和赵俭之间都是不可能的。
如此悲伤的一个事实,赵俭本人竟然毫无自觉。
眼看上唐乡侯多年的修养终于要毁于一旦,赵翘的老娘,赵俭的祖母不得不开口了:“阿俭啊,你今天是不是碰上长公主了,快与大母说说!”
一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起今天的经历,饶是赵俭脑筋再抽,也知道今天他在闹市纵马的事情绝对不占理,说出来肯定还要被老爹臭骂一顿,就含糊其辞道:“今日是碰上长公主了,先前我只远远见过一面,今日不见上了,还说了话,她生得好看,说话又好听,怎么看怎么舒服,就想娶她了。”
赵翘心知绝对不是这么简单,自己这个儿子八成是又惹什么祸事了,他闻言便冷笑一声:“赵俭,我不妨告诉你,趁早打消你的妄想,陛下是不可能将长公主许配于你的!”
赵家祖母一听就不大高兴了:“阿俭虽然有些好动,但心地是好的,赵家的家世也算不上丢人,陛下想嫁公主,放眼咸阳城,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家,宋丞相家的儿子又都已经成婚了,鹿城侯和宁乡侯家的也都没有适龄的,如此一来,阿俭未必没有可能啊!”
赵翘苦笑摇头,简直不知道如何答话。
赵家的家世是配得上公主没错,可也得看是哪个儿子啊,若换成长子赵廉或者三子赵恭,那赵翘觉得还靠谱一点,偏偏他老娘和老婆最喜欢的,却是调皮捣蛋胡作非为的赵俭。
赵家的人只当赵俭是在间歇性发病,刘桢身边有数十甲士护卫,以赵俭的能耐,只怕还没接近公主,就会被当做不法之徒给打死了。妫氏担心这个一根筋的儿子当真去做傻事,正好长子与次子也都到了适婚年龄了,还是得赶紧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免得少年郎年轻气盛,出去惹祸。
长子赵廉也就罢了,这个儿子素来稳重,也颇有几分智谋,平日里还常帮父亲参赞事务,如无意外,这个儿子将来必是要继承侯位的,不必多操心。
但是次子赵俭就有些麻烦了。
妫氏道:“既然阿俭心仪长公主,恰好陛下也想为长公主择婿,不如良人去探探陛下的口风?”
赵翘气笑了:“怎的儿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此事想都不要想,陛下必是不会同意的,若是阿廉,那倒还好说,若阿廉能娶得公主,那不管是对赵家还是对他自己,都是一桩大好事。”
妫氏虽然有些偏心次子,可也不是不疼长子的,闻言便叹道:“也罢,下回入宫,我便先问问皇后。”
她虽是妇人,对刘桢的名声,也是有所耳闻的。且不说受陛下看重这一点,单是长公主受命监修甘泉宫一事,就可以看出这位长公主与先朝,甚至先朝以前那些居于深宫,默默无闻的公主都不同,若是要说未来如何,倒还不好说,但毫无疑问,公主的夫婿,肯定也会夫凭妻贵,顺带让家族跟着沾光。
至于许王,虽然是陛下的长子,却长年于军中服役,听说功劳也是不小,可惜陛下至今未有立其为太子的打算……
想到这里,妫氏灵光一闪:“以良人看,阿让配之许王又如何?”
赵让是赵家的长女,年方十四,如今也是堪堪可以婚配的年纪了。
赵翘皱眉不语。
妫氏又道:“长公主再好,毕竟也只是女子,说句不恭敬的,将来必是她的兄弟得位,如今一来,若是阿让能嫁于许王,将来或许就是个皇后了,再说长公主那边还有郭家呢,郭家那小子与公主相识甚早,说不定公主也比较中意他,到时候陛下肯定会考虑公主的意见……”
赵翘道:“不是我这个当阿父的不愿意帮自己的女儿,万一许王最后不能得到皇位呢?你可别忘了扶苏和胡亥之祸这才刚刚过去多久而已啊!”
妫氏心中一凛,立时明白赵翘的意思。
当年扶苏本是长子,最后却是胡亥得了秦皇的位置,扶苏被迫自杀,他家人的下场自也不必说了。
储位之争历来残酷,别说现在的皇帝之位,就是当年东周列国,有时候只是为了一个小诸侯国的王位
,同样也在上演着父子兄弟相残的戏码。
皇帝如今不立许王,不管是犹豫也好,为了考察也好,反正这件事还没板上钉钉,相比之下,公主可就安全多了,除非像胡亥那班丧心病狂连姊妹都杀的昏君,否则一般新君登基,肯定不会拿公主开刀,何况公主颇具人望,聪明人反而会将她供起来,以示自己的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