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则双手攥握成拳,只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屈rǔ,四周诸般眼光落在他身上,自己就如同被围观的猴子一样可笑,这种感觉让他通红的脸色逐渐褪为苍白,心绪翻滚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旁边冯星儿却极不甘心,本以为可以让沈融阳声名láng藉,不料对方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楚则哑口无言,不由腾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道:“难道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把害死苏勤的事实一笔带过……?!”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形蓦地动弹不得,显然是被点了xué道,一个声音随之轻轻响起,却是何苦:“这位姑娘,你所说的,与今日结盟的事情毫无相gān,沈楼主既已没有意愿做盟主,诸位是否该另择人选才是?”
沈融阳微怔,与陆廷霄对望一眼,他们实在有点摸不透何苦这个人,既在来路上出手试探,又在此时出言解围,不知是何目的。
丁禹山回过神来,朗声接道:“不错,这桩是非,请姑娘过后再私下解决,当要之计,还是先商议结盟之事。”
只是武当少林皆已推拒,峨嵋派素来低调,再加上钟璎珞的事情,这次只派了两位辈分不显的弟子前来,武林几大世家,除了业已式微的楚家和林家,其他实力都在伯仲之间,而四川唐门很少涉及武林中事,并没有遣人前来,还有一些何苦这般的人,只是来看热闹的,事不关己,不可能参与,余下的便是些闲散门派,且莫说是否藏龙卧虎,但从门派的整体实力与江湖威望上来看,显然并不适合。
丁禹山暗暗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的轻率鲁莽,未有万全准备便发起结盟,但此时箭已离弦,不由得自己收回来。
“既然暂时没有适合的盟主人选,那么丁某便先说说沧海门的事情。现在已经有四个小帮派,被沧海门鲸吞,帮中诸人或为收服,或为诛杀,沧海门中高手甚多,若以明攻,在座起码有三成的门派无力相抗,若是暗下埋伏,更是防不胜防。”他娓娓道来,众人从盟主的心思上转了回来,思及利害,不由点头称是。
沈融阳之所以不走,就是想看看今天这场结盟,丁禹山到底会如何应付,但是刚才一场小小的变故,何苦矛盾莫测的行径,却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师门不明,突然在江湖中出现,又在四年前失踪,如意楼宗卷上对他的评价是“武功甚高,师承不明,招式奇诡,偏于西域一脉,行事正邪随心”。
沈融阳将何苦的过往翻出来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始终看不透他来此的目的是什么,这样一个人,听命于沧海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既然并非冲着结盟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怕不仅仅是来看热闹而已。
面上半分不露,心绪却早已千回百转,旁人见他淡定自若,决计猜不到他此刻正心不在焉被何苦的来因所困扰。
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覆在他的臂上,沈融阳侧首,却见陆廷霄正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那人眼中的清冷稍稍融化,彼此一个眼神,已是心照不宣。
两人的默契悉数落入何苦眼中,他唇角轻轻一扬,看着不远处丁禹山说话的样子,垂首低喃了一声。“时辰差不多了……”
沈融阳皱眉,正想咀嚼他这句话的含义,忽听耳边一阵轰响,火光冲天,来不及往声响处望去,震耳欲聋的声响已接二连三在耳畔炸开,伴随着几乎被这种声音淹没的惨叫。
果然是火药!
沈融阳下意识往何苦坐处看去,只见旁边空空如也,对方在他方才分神之际,已不知去向。
地下埋的震天雷数目想必十分惊人,沈融阳纵然武功高绝,却双腿难行,想要突围而去几近不可能,那边陆廷霄已抓住他的手臂想将他带入怀中,在他背后,火光已冲天而起。
不及思索,沈融阳将对方衣领一扯,顺势调转了位置,只觉得背上一片灼热如同火燎,耳边轰鸣作响,一时失去了听觉,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昏阙过去,连忙咬住舌尖,生生又忍下胸口的恶心,却也知道自己这次怕是伤得不轻了。
不过是片刻之间,地上已躺了将近六成的人,一些纵然死里逃生的,却也身负重伤,侍琴侥幸见机得快,只有手臂被伤了一片,那边夏蓉蓉被钱晏和死死护在身下,竟然毫发无损,只是钱晏和却早已昏迷过去。
硝烟渐渐散去,斜月坡已成一片焦土,他们这才发现,在震天雷下生还的人,竟还不足三十人,丁禹山千算万算,也料不到对方会用上火药。
纵你是武林高手,踏雪无痕,凌波微步,在qiáng大的火药面前,也只能束手无策。
沧海门一卒未发,这边的人便已损失惨重,利益面前,只有输赢,不论手段。
沈融阳不用去看,也知道此刻自己背上必定是血肉模糊,陆廷霄面若寒冰,一言不发,在他身上连封了几处xué道,便想将他负于背上。
“两位这便想走了么?”调侃的语调来自熟悉的声音,何苦一袭儒衫,片尘不沾地站在那里,笑意盈盈望着他们。
第64章
“没想到何兄如此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竟也甘愿听从他人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