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芸推着沈融阳来到厅中,担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会,还是退了出去,在如意楼的地盘,她相信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敢放肆到哪去的。
只是她还是不了解陆廷霄,这世上没有他敢与不敢的事,只有他觉得值得与否的事。
乐芸一直在不远处徘徊,她心中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然而里面却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异动。
半晌,门被推开,陆廷霄走了出来,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乐芸暗松了口气,正想入内,却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自此之后,北溟教与如意楼再无关系。”
乐芸心中一紧,猛地看向屋里的人。
沈融阳面无表情,闭目而坐,脸色却苍白得几近铁青。
陆廷霄的身影渐渐远去,他却始终没有开口让人拦下,甚至没有睁开眼。
剧烈的呛咳声从胸腹之间发出,从破碎的轻咳,到沉重的喘息,他的手攥成团顶住肺部,慢慢地咳得弯下了腰,膝上溅出一口殷红,乐芸脸色大变。
“公子!”
第34章
江湖传闻,如意楼与北溟教决裂,如意楼主沈融阳伤重难返,缠绵病榻。
玉霄峰上的初chūn,其实与严冬没有太大差别,积雪未融,吐气成冰,清寒彻骨的冷意,让人说句话也要抖一抖。
萧翊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哭丧着脸,恰好长老张鲤路过,见状大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咳,”萧翊探过头,压低了声音。“沈楼主伤重,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教主呢……”
张鲤一愣。“多严重?”
萧翊摇摇头。“这是如意楼的机密,我哪能知道,只听说这几天进进出出的大夫就不下数十个了,看来情况不妙。”神色转而有点沮丧。“教主自从前两天闭关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处理教务,那些虚无缥缈的江湖传言,我总不好拿去问他,可是现在这消息……”
张鲤沉吟片刻。“这样吧,你先进去看教主心情怎样,然后再见机行事了。”
萧翊大喜。“张长老真乃诸葛再世,智计百出!”
“去去去!”张鲤没好气拂了拂袖子。
萧翊壮起胆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
“进来。”
萧翊走进去,回身将漫天寒意关在外面,却突然觉得屋里也没比外面温暖多少,再看坐在桌案前的那个人,垂首落笔,更没抬头看他一眼。
他正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眼角余光瞥及半开的窗户,不由脱口而出:“外面天气真不错,教主怎么不出去走走?”
话刚落音,他就想抽自己一耳刮子,这不是纯粹没话找话么,明明是寒风凛冽,他却说天气不错。
陆廷霄终于淡淡扫了他一眼,笔却没有停下。“没事就出去吧,顺便将这些已经批好的传到各处堂口。”
“是。”萧翊上前将公文捧在怀里,想了想,还是道:“教主,如意楼……”
“出去吧。”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的语调。
萧翊张了张口,暗暗叹了口气,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明明在玉霄峰上惺惺相惜的两个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夜。
帷幕低垂,流苏松松系着,榻上躺着一个人,却被帘子遮去了一半。
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子端着药走近chuáng榻,低低喊了一声。
那人起初没有反应,女子又唤了数声之后,却咳了起来,一开始是压抑的,破碎的咳嗽,到后来仿佛压抑不住胸腔迸出的麻痒,咳得撕心裂肺。
绿衣女子连忙放下碗,坐在榻边,一手扶着他,一手轻拍背部。
“芸儿,幸好有你,如意楼……”那男子咳了数声,缓缓道,声音暗哑低沉。
“公子别说了,你快养好伤,如意楼惟一的主人只有您。”轻柔婉转地抚慰他,却掩不住语调的颤抖。
“我怕我是好不了了……”男人苦笑,“那场决战,我本不该去,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现在说这话却晚了。”
“公子想多了。”绿衣女子背过身去擦掉眼泪,又端起桌上的药。“大夫说您经脉受损,这药是万万不能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