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不忘给父亲行礼道别,这才恢复本性,冲出门去,看得他父亲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时光倒退二十年,自己只怕比他还顽皮吧,那个时候,大哥,他,还有廷美一起镇日厮混,还落下母亲几顿责罚……
思绪之间那白衣人已被家人引了进来,他摇摇头,把不该有的杂念甩掉,暗笑自己儿女情长起来。
“见过王爷。”白衣人朝晋王拱手微笑。
“没想到沈楼主竟会亲自上门,请。”晋王回以微笑,暗赞来人好气度,手往屋内一引。
待家人奉茶上来,晋王凝目他身后之人。“这两位是……?”
“在下左右二侍,无需避言。”沈融阳噙笑。
晋王颔首,因其出身及随其兄南征北战的
缘故,他对江湖中人从来没有有丝毫轻视,这些仿佛与朝廷同时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往往更能起到一些常人无法达到的作用。即便对对方的来意猜到几分,但他终究还是没想到,那个传闻中神秘莫测的如意楼主会亲自前来。
“沈某此来,是想与王爷做一桩买卖。”与其拐弯抹角不如开门见山,沈融阳啜了口茶,缓缓道。
晋王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神色讶然。“本藩不是生意人,再者,也从来没有人敢和本藩做生意。”
沈融阳不疾不徐,温煦的笑容让人感觉他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暖和。“王爷稍安勿躁,且听沈某说完,这桩买卖,对王爷有百利而无一害。”
“哦?”
侍琴上前,将手中木匣置于晋王旁边的高脚几上。
“请王爷打开一观。”
晋王惊疑未定,打开匣子,讶异之后却脸色沉了下来。“沈融阳,你这是何意?”
“王爷忘了吗,这是王爷苦寻多年而未得的东西,正好草民身上有,王爷不惜万金从草民身上购得的。”沈融阳神色未变,缓缓道。
指节敲着扶手,半晌,晋王慢慢道:“既是买卖,沈楼主所要何物?”
“沈某所要很简单。只希望以后一些江湖中事,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插手。”
晋王眯起眼。“你在要挟本藩?”
“当然不是,”沈融阳叹了口气。“沈某有个好友死了,我只希望在找到凶手之后,王爷不要gān涉。而这些,并不需要费王爷一丝力气,更对王爷无丝毫损害。”
“哦?”晋王挑眉,神色淡定下来,却多了点兴味。“对令友的死,本藩深感惋惜,只不过,如果沈楼主要找的人是本藩亲近之人,难道也要本藩袖手旁观不成?”
“王爷,您天纵英才,自然知道沈某的意思,不需要如此出言试探。”沈融阳笑了笑,看着晋王,一字一顿:“纵使不做那些事情,王爷,沈某与你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十年之后,天下归你。”的
晋王脸色大变,游目四顾,拍案而起,却是压低了声音:“大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仅此一句,不再多言。”沈融阳点头微笑。“王爷纵然不插手江湖中事,想要之物,也是手到擒来,无须多费功夫。为人君者,襟怀坦dàng,方能容天下万民,当今圣上之下,惟有王爷之风最似圣上,余下各子皆平平,既如此,舍君其谁?”
晋王心中怦然直跳,多少年了,有人第一次当面说出他从来不敢宣诸于口的话,他的兄长正值盛年,他虽有所思,却不敢大动,却没想到是一个江湖中人直言道破他的心事。
心念电转,便悄然起了杀意,沈融阳自然看了出来,却只是一句话就消弭了他心中所想。“沈某所言,只是为了让王爷转换思路,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和做事,未尝不能得出更好的结果,江湖中人,即便武功再高,诡计再多,终究上不了大堂,治国治军,甚至边陲外患,岂能凭这些人就高枕无忧?”
晋王细细思索他有些怪异的用词,觉得未尝没有道理,面上却不显,转而一笑。“本藩以前就从未发现像沈楼主如此巧舌如簧的江湖中人。”
沈融阳摇摇头,“晋王此言差矣,沈某只能算半个江湖中人,却要算大半个生意人,这商贾之道,不能一语中的,岂不是很容易吃亏?再说沈某自幼残疾,只能以口舌稍胜聊以自慰了。”
晋王失笑,暗道这人真是口才了得,却也真是被他一席话说服了大半,再者他所求之事,确实于己无半点损害,还平白送了个大人情,自己何必拒之门外。
却还要装作深思良久的模样,方才捋着半短不长的胡须道:“本藩今日就卖沈楼主一个人情,此后江湖斗殴,若与百姓无碍,绝不gān涉便是。”
“如此便多谢晋王大义。”沈融阳拱手微笑,慢慢道。
他生性不喜与朝堂中人打jiāo道,只因自己知道后事,历史的轨迹不会因为自己微末之身的介入就会有什么改变,所以他一直都尽量避免去和这些人接触,除了生意所需。但是现在,他不得不亲自找上晋王,只因苏勤之死,对方纵然不是晋王指示,也必然与他有所联系,那个少年……
沈融阳敛眉叹息,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不会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