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准备走又是什么?”昭羽笑得张狂斜眼看我,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的样子。
眼睛还真利,我咕哝一声,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就算我要走,也不一定会与你同路。”
“你要往哪去?”
我垂头思忖片刻。“北。”想回到那个曾经住了二十年的地方看一看,未知那坟茔上的草,是否已萋萋成荫。
“正好,”他露出一副正中下怀的笑容。“我要去的是北庭的京师苍澜,也是往北。”
“你要去苍澜?”听闻他要走,我本以为他是要去避难的,谁知竟是往虎口而行,忍不住道:“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那又如何?”他肆意而笑,“我只是在赌,老头的心里亮堂得很,我在赌他知道我并没有参与其中,纵使回去,也不会加罪于我。”
“若赌输了呢?”
“成王败寇,自古亦然,我无怨无悔。”看着他发丝飞扬的侧面,我惟有默然而已,虽然无法赞同他的行为,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像昭羽这种骄傲的人,是不屑于为了避祸而远走天涯的,而他所决定的事,更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我虽然认识他不算久,却也充分见识到了这种性格。“所以你还是要和我同路。”
早该说往南走的,我微微苦笑,以他现在敏感的身份,怕路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
“是朋友就要同甘共苦。”他看着我的表情发笑,凑过来搭上肩头,我不领情地斜眼睨他,“阁下先前不是还要考虑考虑的?”当师傅自然不够资格,然而我好心地提出平辈论jiāo不想让他为难,他也要摆出一副三思的模样,真真令人哭笑不得。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他露出一脸的茫然无辜回望着我,让我只得冷笑连连又莫可奈何,想来有他同行的一路上,必定jīng彩无比。
临走的那天,秋光明亮得几近透明,将屋内仅有的几件东西收拾妥当,再将随身的药带上,忽然听到些许声响,抬头一看,不由笑了,继而向倚在门口的小小身影走去,一把将他抱起来。“矜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先生要检查的书背好没有?”
“先生要走,矜儿不背了。”矜儿扁扁嘴,神态极是委屈,小手揪住我的衣襟,带着软软的童音哀求:“先生不要走,好不好?”
我忍不住笑着捏捏那粉嫩的小脸,“等到矜儿像你羽哥哥一般大的时候,就会很想出去了,到那时候你娘拦也拦不住。”
矜儿歪头想了想,似懂非懂。“娘要见先生。”我点点头,是该去与沈夫人道别的。“走吧。”
待得见到沈夫人,她却意外地没有多少激动之色,却只殷殷地嘱着昭羽要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昭羽斜倚在门边,手被沈夫人握住,神情有些别扭,看似很不习惯,我见状想笑,见他目光狠狠扫来,勉qiáng忍住,只是嘴角还有些抽搐。
“先生你来了?”沈夫人见到我有些高兴,这才放开昭羽的手,斟了杯茶放在我面前。“嫂子不用客气,我只是来道别的,不多留了。”
沈夫人点点头,神色微微黯然起来,望了昭羽一眼,却仍qiáng笑道:“这些日子羽儿这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听说你们同路,只怕他还要麻烦你一阵了。”
眼角瞥见昭羽因为她的话而狠狠拧起的眉头,我又想笑,连忙忍下。“没有的事,还不知是谁照顾谁。”笑看着昭羽因为我的话而脸色稍霁,心想他可能还不知道话中的意思,然而自己说的是大实话,指望着五谷不分,甚至也摸不清什么方向的我在一路上有什么助益,那是太抬举我了。
沈夫人因为我的话也笑了起来,然而眉目之间却依然忧色未褪,又浮现些许迟疑。“我有一事想拜托先生,又怕太过麻烦你了。”
“嫂子这是怎么说,难道这三年我麻烦你的还少了?”见我挑眉故作不悦,沈夫人抿唇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玦。
“这是……”
沈夫人眸中闪过一丝哀恸,幽幽笑道:“若先生将来有见到另外半块玉玦的主人,请代我将这一块jiāo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