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远似乎还想解释,梁生就端着茶走来:“公子尝尝咱们这的新茶,是南边送过来的,公子平日里喝不到呢。”
“这么宝贝?”薛朝暮靠在椅子里,懒懒地说,“给我也尝尝?”
梁生觉得莫名其妙,他不是给夫人上过茶吗?
是夫人尝过嫌涩,才让他换了平日喝的旧茶来,怎么这会儿又要新茶?
想归想,他嘴上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夫人就是他们的天,整个铺子都是夫人的,她想喝什么茶,梁生只需要毕恭毕敬地奉上去就是了。
他奉茶上前,薛朝暮抬臂挡住他的动作。
他偷偷抬眼看,夫人根本没瞧他,也没瞧他手里的茶。
她含笑的杏眸落在公子身上,上下打量着,像是审视一件什么珍奇的玩物:“不劳烦梁管事。”
薛朝暮眸里藏着坏,她松散地靠在椅子上,笑着对陆怀远说:“嫂嫂我还没吃过三公子奉的茶呢,就有劳三公子把这茶盏捧给我吧。”
陆怀远这样重视清名的文官,怎么会为一盏茶,担负一个不敬长嫂的恶名呢?
此刻店里人不算少,有的听这边动静不对劲,正时不时往这边打量着。
她要的是陆怀远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屈膝,双手把茶盏奉给她。
薛朝暮把丝绢在手上绕着打转,好整以暇瞧着他,看他不动,嫣然笑道:“陆大人是天外谪仙,都说了陆大人来错地方了,咱们这小店哪里盛得住陆大人的光彩,梁生,送。。。。。。”
她话没说完,陆怀远伸出双手,接过梁生手里的热茶,徐徐上前,和薛朝暮短暂地对视。
旋即,他弯下腰:“嫂嫂请用茶。”
他声音轻缓从容,仪态自若,根本就没有被戏弄的恼怒。
薛朝暮单手接过茶,却没喝,放到一边,又盯着他,压着愠怒焦躁,强作慢条斯理道:“陆大人真是宠辱不惊啊。说有事?来我店里还能有什么事,买锦缎罗裙送给楼里心上人?”
薛朝暮指向梨香坊,佻达笑道:“陆大人在朝中素有雅正的美誉,不想这心上人也与众不同呀,那倒不算来错地方,梁生。”
梁生骇然张着口,擦着冷汗说不出话。
这这这,这公子竟然是陆家三公子,那夫人就是他亲嫂嫂。
可他怎么瞅着不对劲,夫人里外透出来的意思,都是不待见陆三公子啊。
“挑上好的料子来,陆大人和咱们也算熟识,可不能辜负了陆大人对心上人的一片情谊。”
她不知道陆家穷吗?
她太知道了!
她看过陆家的账簿,每隔几个月,陆怀远不定时会从账上拨走一大笔钱,也不说用在哪里。
萧湖茵偷着接济娘家的数目跟这笔账比起来,那简直是冰山一角。
若是这笔钱没被陆怀远挪走,陆家何至于账上亏空,连个修园子的钱都没有?
她原先还以为他有什么别的用处,合着是偷着家里的钱出来逛青楼挥霍潇洒的。
既然如此,与其看他在梨香坊一掷千金,倒不如把他的钱圈到自己账上。
不消片刻,梁生就抱着铺子里最贵的锦缎凑到陆怀远面前。
陆怀远手里摩挲似云软的缎子,茶白色的料子在手上掠过,他想起一个模糊的影,飘飘然从树上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