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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00f“那你呢?”陆怀远倏地抬起头,“嫂嫂又为何执着薛家案?”
薛朝暮走向他,陆怀远随她脚步往后退,直被她逼到亭外檐下。
“我?我和薛夫人情意重,看不得她夫家受冤,自然是要一查到底。陆大人呢,陆大人该不会说和薛大人情同手足,不忍手足蒙尘?”
陆怀远擦净的脸上又落了水,雨水顺着他鼻梁下颌划出弧度,野云将雨渡微月,他那双眼隐在夜色里,整个人都蒙上雾里看花的朦胧。
“我本将心向明月啊。”陆怀远垂着眸,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又笑起来,一双眼睛温柔深深,注视薛朝暮:“没什么,噩梦做多了,求个心安。”
“陆大人诚意不够啊。”薛朝暮将他逼进雨中,“都拴在一条绳上了,还是不坦诚相待。”
陆怀远任凭风雨扑面:“嫂嫂不也信口拈谎吗?”
“何出此言呢?”薛朝暮注视他,觉得像是注视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我虽然外放四年,人不在府中,但府中事还是知晓一二的。”
他自然知道,她与薛家夫人,绝无往来。
“好啊,陆大人手眼通天,我小瞧了。”薛朝暮拍掌笑着退回来,陆怀远也随之退入亭内,“说吧,生意怎么做?”
“劳烦嫂嫂修书一封,送到江南娘家,托程伯父在南边寻一寻薛彻身边陈秦的下落,要是找到了,把人扣下来,我自有用处。”陆怀远沉思片刻,“动静不要闹大,免得有人杀人灭口。再有。”
陆怀远停住话,望她一笑,又道,“我想听听嫂嫂的打算。”
薛朝暮又坐回石凳上,这会儿被风一吹倒觉得冷了,胡乱搓热手:“我?我要做的简单,王掌柜一死他那些铺子就又要卖,与其被别人稀里糊涂买去,倒不如给我,明日都改了招牌,易名姓程吧。”
她身上发寒,咳嗽一阵,继续道:“陆大人听完了,不做些什么表示?送点钱给我买铺子?”
陆怀远望向远处,往左挪了一步:“嫂嫂不缺钱。”
“花自己的钱哪有花旁人的舒坦?”薛朝暮手搓热,风吹过一阵,歇了下去,倒不觉得那么冷了。
“我只有每月俸禄,嫂嫂不要打趣。”
“你没钱,你二哥陆修承袭镇北侯爵位,又手握兵权坐镇边陲,他也没钱?”
“他。”陆怀远像是被人揭了什么短板,神色稍变,道,“他比我还穷。”
薛朝暮嗤笑出声。
合着一个个吃朝中俸禄的都哭穷,那这黔首黎民还过不过日子了?
“我帮陆大人写信,陆大人做些什么呢?”
“我为嫂嫂行官场,污泥浊重,嫂嫂勿染罗裙。”
薛朝暮却摇头,似笑非笑:“贺纯的事情八字没一撇,说点我眼下就能得的好处。”
陆怀远手指西南,正是她院子方向:“雨夜风寒,嫂嫂可以安心回去,大哥已经消了气歇下了。”
薛朝暮恍然想起,他在墙那边时,似乎派身边人去做了什么事。
竟是帮她劝回陆省,让她可以清梦安眠?
时候不早,雨声渐歇,薛朝暮也不再久留,提步往外走:“桐木明天也要送我院里,不然这信我就不写了。”
她闯入空旷月色,一时间身后的冷风灌上来,她想起什么,回头去看。
陆怀远站在亭中风口上,夜风掀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而她方才坐的石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片枯叶。
陆怀远弯腰向她送了一礼,转身消失在回廊尽头。
他一走,那片枯叶骤然被风卷起,飘飘然飞进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