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处,哥伦布艰难的爬了起来,一边吐着嘴里的血沫与木渣,一边连串咒骂。而这种咒骂的过程,就好像某种牧师的祈祷仪式,一点点给他带来了拼命站起来的勇气,带来了执拗又疯狂的力量…
“chia!diae!老子终于回来了,老子终于靠岸了!啊哈哈!老子终于带着新航路的消息,活着从大海深处的炼狱回来啦!啊哈哈!…”
哥伦布骂着,笑着,喊着,甚至溢出了泪水。他就像一个偏执的疯子,在悬崖般撞毁的船头舞蹈。他环顾着整个繁荣的里斯本港口,享受着数以千计、看疯子一样的惊讶目光,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真正的舞台,回到了家一样!
“快!跳上船头!抓住那个华服的卡斯蒂利亚船长!…”
可惜,回到家里的时间总是短暂,快活的日子也难以长久…那就让自己更快活一点,更发疯一些,让整个天主的世界,也快活的发疯吧!…
这一刻,在围观的里斯本民众面前,在惊讶的威尼斯商人面前,在跳帮的葡萄牙士兵面前,在抵抗的卡斯蒂利水手面前,哥伦布昂起了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他从紧紧捂住的怀中,猛地拿出了一卷海图,还有一块亮闪闪的黄金!他就这样双手高举,左手是西方新航路的秘密,右手是西潘古大岛的财富,就这样疯狂又狂热,用尽胸腔中所有的力气,对港口的数千人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我!唐·克里斯托弗·哥伦布,是卡斯蒂利亚的海军司令,是第一位抵达东方的大航海家!我发现了去往东方的新航路,就在大西洋的西方!…”
“奉女王的命令,我抵达了日本西潘古大岛,那里遍地都是金银!我把去往东方的新航路,还有东方发现占领的领地,都献给伟大光荣的伊莎贝拉女王!…”
“啊哈哈!我是发现东方新航路的第一人!我的名字,会永远地刻在历史上,胜过无数葡萄牙的蠢货学者、胜过所有葡萄牙的航海船长,比你们所有的弱智蠢蛋都强!…”
哥伦布大声疾呼,发了疯一般的放肆狂呼!他先是用葡萄牙语喊了一遍,让港口围观的所有人,都惊愕的呆立在原地。他又用西班牙语呐喊了一遍,大声赞颂女王的英明,让幸存的卡斯蒂利亚水手泪流满面。最后,他用出生的母语,用城邦的意大利语大声高喊,让远处窥伺的犹太商人与威尼斯骑士们,都震惊的长大了嘴巴,直接变成了南方大陆的长颈鹿…
在跳帮的葡萄牙士兵扑来前,德拉科萨也赶紧下了船舱,抓着在数日周旋与逃亡中,唯一幸存下来的泰诺村民,“聪明的薯薯”,来到甲板上。接着,他揪着薯薯的头发,露出一张黄皮肤的、迥异于港口众人的、恐惧到极致的脸庞,大声向所有围观的人喊道。
“对,上主见证!我们向西数千公里,抵达了日本西潘古大岛,还带回了当地的土人!…看!他是黄皮肤的土人!是东方印度的土人!他长得和我们都不一样!…”
“啊哈哈!我,唐·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发现了去往东方的新航路!啊哈哈!…呃!啊…”
“砰!…”
布鲁诺狠狠地飞起一脚,就把狂呼正酣的哥伦布踢倒在甲板上。然后,他调转剑柄,凶猛钝击在哥伦布仅存的一只耳朵上,让对方痛的闭嘴。最后,他扯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一把塞到哥伦布的嘴里,把这位聒噪的、自称发现新航路的“大航海家”,变成了闭嘴的阶下囚俘虏。接着,他凶狠的目光,就看向了抓着泰诺村民的德拉科萨…
“啊!我投降,投降!”
德拉科萨自觉的松开手,低头蹲下投降。水手长哈罗多掏出绳索,熟练的把对方捆好,塞紧了嘴。十多个葡萄牙士兵围住船上幸存的船员,一人捆了一个,都塞住了嘴巴,包括看到无数“白肤邪魔”,已经战栗到瘫软的薯薯…
“快!嘴都堵严实了!然后全部带下去!…再把船上彻底搜查一遍,所有可疑的东西都带走,带走!…”
布鲁诺厉声喝令,虽然抓到了逃亡的大船,抓捕了所有船员,脸色却很不好看。他吩咐完手下后,又看向港口密集的人烟,看向那一双双紧盯不放、死死关注的眼睛、还有各种口音、纷纷攘攘的议论…这一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一声无奈的叹息。
“圣母啊!这么多人看着!该死,海军的这一次出动…可真是办砸了!…”
“无论哥伦布这个发疯的疯子,说的胡话是真是假…今天的消息,肯定是盖不住了!”
“上主见证!快马东去,不用十天的时间…卡斯蒂利亚人就会知道,我们扣押了一只他们的克拉克大帆船,还抓住了他们狗屁的、发现狗屁新航路的‘海军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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