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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冲突（第2页）

“扯什么白呢，昨晚不是解决了你精神上的饿吗？什么时候见你这么饿得这么厉害了？”

“还不是因为我美丽的妻子总是让我激情满怀？”

“去你的，巧舌如簧，还真会哄女人开心啊。”诗妮说，面如桃李春风，看得出她很满足于丈夫的夸奖。

赵洪钧吃完早餐，问：“温泉泡过了，宾馆住过了，今晚咱们全家是不是来一个敦克尔刻克大撤退？爷爷奶奶快要从美国回来了，是不是回城里准备一下，过几天好好为他们接风洗尘？”

诗妮说：“回城可以，为爷爷奶奶接风可能不行了，我又接到一个新任务，银行方面准备推出一个新产品，我得抓紧搞好前期调研和宣传准备工作。”

“不是有两个星期假期吗？”

“计划不如变化嘛。”

“不按计划办事可是中国风格，我还以为美国公司严格依法办事呢。”

“进朱者赤，进墨者黑，美国公司进了中国，还不照样得按中国的规矩办？该送礼的送礼，该贿赂的贿赂，一样不差，你不见最近美国报纸曝光一些公司贿赂中国公司管理层的消息？偏生中国官员腐败美国人义愤填膺，中国的检察机关和百姓无动于衷，人们对于此种事情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可见腐败像毒素一样浸透了这座大厦的机体，浸透进了砖石瓦块深处。”

诗妮边说边走出来，见赵洪钧板着脸，上前投入他怀里，轻声说：“不要用那样的眼睛看着我嘛，我们不是生离死别，再说你现在也忙得一塌糊涂，从踏出门一天不见影子，哪有时间陪伴我和丹儿？”

“等会儿我叫罗江涛来接你们进城。”赵洪钧用手梳理着诗妮浓密而顺长的秀发。

“是，老公，小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听从老公安排。”诗妮说着，微微张开了嘴，赵洪钧蜻蜓点水地亲了她一下，说：“再见。”诗妮不干了，扯着他不松手。赵洪钧没有办法，只得认真地激情一次。

赵洪钧来到停车场，罗江涛还没有来到，打电话问他到了哪里，罗江涛说已经到了黄金大道上，几分钟就赶到，又说：“春宵苦短，你怎么不和嫂子多温存一会儿呢？”

赵洪钧咄一声挂了电话，心想，开车是技能性的活儿，怎么就规定领导干部不能驾公车呢？

赵洪钧沿着山道慢慢往下走，在路口遇到罗江涛的车，随车来的还有信访局办公室杨力主任。杨力汇报了张榴莲在丹霞第二人民医院救治的情况，和久格利吉森林宾馆保安及何东林在蓝田区医院住院的情况，并请示赵洪钧：“我们先看望哪一组病人？”

“其它人呢？”

“说好九点钟集中信访局，然后听候通知。”

赵洪钧见还差几分钟到八点半，于是说：“我们还是由城里过来吧，省得大伙跑冤枉路。”

杨力电话与办公室联系，叫办公室派车把信访组的人送到医院门口。赵洪钧见杨力主任年纪不大，安排事情倒是井井有条，心想在办公室历练过就是不一样，不由得投去赞许的目光。

到了医院，方知医院昨天刚给张榴莲做过手术，如今她仍然留在重症监护室里。重症监护室不能进去，他们只能隔着玻璃探望浑身缠满绷带的张榴莲。看着床上的病人，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火焚烧的情景，赵洪钧的心仿佛被箭刺透了一般疼痛。他把手轻轻地放在胸口轻轻揉着，听到耳边一个声音似乎在不停地责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赵洪钧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何方，是责问拆迁的人不该那么逼张榴莲那么急，只能采取极端的方式对抗呢，还是责怪张榴莲不该采取这种方式来伤害自己。

房子拆了是可以重建的，生命是不可以复制的，张榴莲家被拆掉的房子可以建得比以前更漂亮，病床上的张榴莲还能够恢复如初吗？但是，如果张榴莲不采取这种方式，她如何保护自己的利益呢？解决这类矛盾纠纷的社会平台又在哪里？按照马斯洛的心理需求层次理论，生存与安全需求是第一二位的，如果生存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又如何能够保证张榴莲王榴莲李榴莲们不采取极端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利益？

面对着这一系列的问题，赵洪钧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摆脱的悖论中，所有矛盾结成一张网把他紧紧地罩在里面，当泪水无声地沿着脸颊淌下时，他听到内心一个声音在问：

“什么时候才能让老百姓更安全、更有尊严地活着？”

张榴莲的姐姐在照顾病人，杨力代表大家把钱和礼物拿给她，并把赵洪钧介绍给她时，听到赵洪钧是检察院的领导，她麻木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几秒钟，随后黯淡下去。自从张榴莲的事网络曝光以后，已经有很多领导来看望和安慰过张榴莲和家属，她们对于平时敬仰的领导已经失望了，麻木了。既然他们一向视为公正的领导尚不能给张榴莲带来安全和公正，现在作为病人家属，她还能企望什么呢？

赵洪钧握着张榴莲姐姐的手，那是一双粗糙的手。赵洪钧仿佛无法面对她的那一点希望，眼睛和她的目光一碰就闪开了。他作为检察官可以依法调查这一桩案件的整个过程，还老百姓一个公道。作为一个信访维稳领导小组的成员，他的一切行为只能服从领导的安排和指挥，个人无权就此事进行任何调查。这是赵洪钧此时面临着的一个悖论，而且是他无法摆脱的一个悖论。这也是此时此刻他无法面对家属渴望公正眼神的原因。他唯一能够奉献出来的只有良心，一颗未泯灭的良心。

从省二医出来往蓝田的路上，赵洪钧一路无话，脑子里却翻江倒海，为什么政府尚不能完全保护百姓的利益，不能提供让人民享有畅所欲言的平台和地位，为什么利用最先进的理念建立起来的政府，变成了一个公共支出较为昂贵的政府？按照他原来在任县长时得到的资料，目前老百姓承担公共服务人员的费用，大部分地区是二十五个百姓养一个财政人员，其中包括老衰病残的百姓在内，不仅养公共服务人员们吃喝拉撒，还得让他们坐好车住好房子，再加上不停地拆迁、不停地折腾，老百姓瘦弱的背脊究竟还能够支撑多大的重量支撑多久？

“我们为什么不能从老百姓利益出发，设计出轻便简行、让百姓承担最少费用的简洁高效的行政管理体系呢？”赵洪钧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在蓝田区医院，赵洪钧一行受到了热烈欢迎。蓝田区政府向成华区长，青岩镇领导以及区医院、久格利吉森林温泉方面的开发商邓洪湖等一行十来人聚集在医院门口。

蓝田区长向华成与赵洪钧见过面，把相关方面的领导介绍过后，把邓洪湖隆重地向赵洪钧作了推荐，说：“这就是我们蓝田区招商引进的重大战略投资者邓洪湖，他投资森林温泉宾馆后，不仅改变了我们蓝田区招商引资方面长期以来的被动局面，还彻底改变了青岩镇的对外形象，给温泉村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洪钧握着邓洪湖的手，小心地观察着眼前的邓总，他三十来岁，个子不高，长得十分精干，只见他听向华成说话，机灵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一看就是一个心计十足的精明商人。对邓洪湖投资久格利吉森林宾馆以后，温泉村“天翻地覆”的变化，赵洪钧倒是十分赞同，待向华成说完，赵洪钧笑着说：“早闻邓总的大名，你们来自沿海的商人有资本，我们丹霞有资源，你们到我们这里来投资，我们提供资源，算是强强联合，一定能够让资本发挥出十倍于其它地方的威力。”

“没有的啦。”邓洪湖用浙江人快速语调谦虚地说，“目前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投资项目，未来的前景美好，但眼下的经营艰难，需要得到赵检察长你们领导更多的关心和支持，要让我们投资商有一个宽松、平安的经营环境。”

“你这个要求不高，”赵洪钧说，“我们丹霞社会风气纯正，一向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只是近来社会交流多了，把外面的不良风气也带了一些进来，当然，我们会不遗余力地为百姓、为你们这些投资商们搞好保驾护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