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谦看向了自己,司马如雪心中稍微欣慰了一些。看来这小子也不是傻乎乎的书呆子。就凭这小子临危不乱,思路清晰这一点,便强过了京城里那些二代们不知道多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心里有数。”“那我既然来清水村了,自然是想要帮你的。”“但在帮你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说。”司马如雪坐直了身子,双眼直视周谦,沉声问道,“你也算是走了一遭京城。”“对于这群官宦彼此算计,人心险恶有了一些了解。”“京城里这些势力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几乎全都身上不干净。”“我若帮你扫清障碍,你入京当官。”“你当如何?”“是做一个佞臣,还是当一个忠臣?”大晋如今积弊已深,想要变强,想要再次焕发新的活力,就要清理掉这些沉疴。周谦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也配得上是大晋新的活力!但她和她的父皇,需要的都是一个一心为了大晋的忠臣。而不是像张琼及这般,一心只为了自己家族的蛀虫。若是周谦日后成了佞臣,那么再大的才华,也都是无用。今日也就没有帮他扫清障碍的必要了。只需要日后保他一条命即可。当然,这取决于周谦如何回答,也取决于司马如雪认为周谦的回答是否是坦诚的。司马如雪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一身武功和看人的眼光,即便是晋皇都称赞有加。这也是晋皇答应司马如雪前来清水县的原因之一。此时,司马如雪双目正盯着周谦,看着后者脸上的微表情,准备听后者的回答。而周谦则是皱着眉认真思考了起来。片刻之后,周谦缓缓抬起头。直视司马如雪的目光,缓缓开口说道,“我既不想当佞臣,也不想当忠臣。”“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嗯?”司马如雪愣住了。她能从周谦的微表情看出来,他说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周谦这个答案给司马如雪搞得有些不会了。“怎么说?”周谦面色严肃,忽然朝着司马如雪问道,“什么是忠臣,什么是佞臣?”“当今大晋朝堂之上,张公主殿下可否区分出来,哪些人是忠臣?哪些人又是佞臣?”“我……”司马如雪张嘴正要说话,却忽然又沉默了下来。她仔细一思考,发现了一个她从未深思过的问题。这朝堂之上,定然是有忠臣有佞臣,但要让她说出谁是忠谁是奸,还真就说不出来。见司马如雪沉默,周谦就知道前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接着说道。“在我看来,古往今来都是忠奸不辩的。”“准确来说,是任何人都能在这两种属性中来回变化!”“忠臣,或许也会做奸佞之事,而奸臣,何尝没做过忠勇之事呢?”“你还能将人一棒子打死不成?”“若是一定要分清楚个忠奸。”“谁是忠,谁是奸?”“那忠的一人,自然会被奸所不容,久而久之,要么他没了,要么也成了奸臣。”“所以我认为。”周谦肃然道,“古往今来,大忠似奸,大伪似真!”“想要办实事,似我等这样没有背景之人,首先便是先要融入圈子之中。”“隐忍其中,一步一步往上爬!”“等身居高位,足够有话语权的时候,能够真正办实事的时候。”“再给自己贴上忠奸的表情,也不迟。”“弱小之时,就着急站队,标榜自己是忠臣,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周谦冷笑一声,“在我看来,蠢不可及!”“……”司马如雪从周谦这里听到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答案。但却不得不承认,周谦说的十分有道理。忠奸,似乎并不是那么界限明确的。而在大晋朝堂之上,或者说是历朝历代的朝堂之上,都存在一个特点。忠臣大多无权,佞臣大多无心。想要既办了事,还要好名声,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而那仅存的几人,观其道路,似乎真如周谦所言。都是在掌控大权之后,才有了对自己的定义。弱小之时,也依附过她口中的大奸大恶之人。点了点头。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周谦这番言论在她这里是过关了。“大忠似奸,大伪似真。”司马如雪双目晶亮,仔细咀嚼这八个字。越是咀嚼越是感觉有味道。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安心准备科举就是,即便邱千真的听了周张两家的话,针对你。”“我也有办法让你得到该有的东西!”“不过……”司马如雪表情再次严肃了下来,看着周谦叮嘱道,“我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说的话。”“因为对你来说,京城的水可能要比对其他人来说更深一些。”周谦一怔。“这是为啥?”司马如雪深深看了周谦一眼,“你可知道你的身世?”“身世?”周谦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我娘姓周,我爹也姓周,都是寒水村周家人,只是去世的早。”司马如雪摇了摇头,“你娘叫周雪宁?”“嗯?你怎么知道?”周谦脸色微变。司马如雪叹了口气,“你娘的身份不一般,你爹或许是寒水村的周家人。”“但你娘绝对不是。”周谦神情古怪了起来,“你知道我娘的身份?”“知道,但……”司马如雪看了一眼周谦,“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周谦嘴角一抽,“你都说了一半了,现在又不说了?”“这不是吊胃口吗?”司马如雪叹了口气,“现在的确不能告诉你。”“等你过了乡试,再过了省试和殿试,在京城为官有了自保的能力之后,自然自己就能查到这些。”“在此之前,我若是告诉你了,怕是会害了你。”“你就不要再问了。”说完,还不等周谦反应,司马如雪就站起身朝着周谦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行了!”“今日咱们该聊的也聊透了。”“你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