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舍艾美,看着她在大厅里流下眼泪,他的心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隔着些人群,看着唐绵挥舞荧光棒唱着歌,他竟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的不知所措,不比唐绵少几分。
甚至害怕感觉同样存在——害怕自己稍有不对的行为,会让唐绵陷入一种尴尬境地。
当知道李谢安明的打算的时候,他亦同样害怕唐绵作出选择。
因为他明白,对唐绵而言,什么样的选择,都不算恰当,亦十分不公平。
摸着良心讲,他从未这样的优柔寡断和瞻前顾后。
西贡街头的阳光,台北淅淅沥沥的雨,一连数日的奔波之中,身心俱疲之时,远远地望着唐绵停在唱片行前的身影,他不自觉地开始想念——
想念香港的黄金色初秋,以及芝加哥的那一场纯白大雪。
抛开这些无意义的杂念,他这种人,其实是适合同Tracy这样的人谈段不痛不痒的恋爱,再经营一场相敬如宾的婚姻,他确实认真尝试过,努力过,但结果显而易见。
从新竹回台北的车上,郭裕打来了电话解释。
他沉默,没开腔表明自己的态度。
郭裕有些着急,讲了一通道理,分析了再分析,见他仍然没反应,最后很是生气,把电话给挂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同Tracy结婚,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没有唐绵,这确实是个最佳选择,他应该会点头。
就这样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曾经也屈服于现实。
可是突然……
某些情感啊,就像那蜘蛛口中吐出的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织成一张网,将他的心越缠越紧。
念头到这儿,黎靖炜走到楼梯拐角处的垃圾桶,将快要燃尽的香烟摁灭。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是否准确,因为如果最初那个问题非要问他为什么?他脑中会闪过很多场景,最后的定格也会有好几个画面,他无法说出具体的感受。
他数次反思,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得出的答案都不尽相同。
只不过,在今天楼梯间的这一个瞬间,他想到的是这个罢了。
再望过去,尽管隔着安全门,唐绵的身影依旧还算是清晰。
只见她弯腰把打印出来的纸张整理好,再用订书机装订好,又如释重负地深深呼吸,接着,才又拿着报告回去办公室。
唐绵敲门没人应答,推开门,黎靖炜没在办公室。
等了会儿,见他一直没回来,她只好出去寻人。
助理办公室依稀传来人声,唐绵走过去,刚到门口就看到黎靖炜也在里面。
有两个助理还没下班走人。
是昨晚对着唐绵开玩笑的那两人。
黎靖炜正在跟他们交代工作上的事,余光瞥见一道纤影,然后转头,正儿八经地望过来。
见他已经看见自己,唐绵没再抬手去叩门,她直言:“黎总,报告已经放在您桌上,没其他问题,我先走了。”
离开前,她又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对着里面叁个男人说:“虽然有些迟,还是祝大家周末愉快。”
刚准备转身,黎靖炜却开口:“报告装订好了?”
唐绵正打算点头说是,看见他摁了烟蒂,径直迈开大长腿,朝自己办公室走去,似乎要亲自检查过才放心。
没有办法,她只好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
黎靖炜站在大班桌前,天,还没有彻底亮开,但并不妨碍清晨的微微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
他拿起报告,迅速翻阅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