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03“祁笑添,快走。”
距离布达佩斯英雄广场两公里外一条阴暗的巷道内,停着一辆改装过的房车,车上安装着三台穿戴式高功率即时图像传输设备,可远程操控充当诱饵的飞机和赛车。
一个20岁左右,叫祁笑添的男人,此刻乏力的靠在敞开的车门上,他穿着一身修身的西服,衣服质地优渥但又脏又破,脸白皙却显忧郁,特别是此刻,他浓郁的睫毛微颤着,眼眸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他听着呼啸而过的警笛声,伸出手感知从天幕降下的细雨,低头看着弄堂坑洼积水的涟漪,看着昏黄路灯,以及那盏昏黄的路灯下摊坐着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红白相间的连衣裙,血水染红了身下的涟漪,刘海遮住了她半张脸,她笑着,笑得怅然若失。
“杰西卡……你不要走,杰西卡……”魏锋从身后搂着那个女人,用手紧紧按住她身上的弹孔,但鲜红的血液止不住地往外倾泻,宛若决堤。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请听我的祷告……”魏锋素来不信神灵,祷告的话语从他嘴里念出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苍白得让杰西卡都笑了。
杰西卡用最后的力气,把手轻轻攀向魏锋的脸,眼神却吃力的看向车旁的祁笑添,对魏锋说:“把祁笑添带出欧洲,快,走得越远越好……”
“好,我答应你,杰西卡……杰西卡!”
祁笑添从口袋抽了一根染血的女士烟,微颤着含在唇间,点着火吸了一口,那一点猩红光芒亮起,照亮他半张阴郁的脸,眼眸中悲愤之浓,宛若深秋的萧肃。
“……是年,千年狐王鸠摩,为了替自己的妻子报仇,率领十万妖军,扫荡了整个西北。西凉王沮渠安周当时正在北方作战,鸠摩便率妖军横渡沙漠,直追沮渠安周,沮渠安周逃到哪里,他就率妖军追到哪里,他所过之处,人犬不留,从南到北,从东往西,他毁了七七二十一座城池,屠戮几十万人,近乎半个凉国被屠戮的干净!”
步宴晨站在一群人中间,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老头。
那老头戴一顶小红帽,帽檐上印着哈拉和卓旅行社标志,身上穿着一身污迹斑斑的蓝白色运动服,胸口位置绣着一个小学的校徽,腰上系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帆布包。
他指着身后斑驳的壁画,一脸狂热的对听众们讲述着壁画里千年狐王的故事。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很是滑稽。
“老人家,这幅壁画都剥落了一大半了,我只在上面认出两条狗和一只猪,你指着这样一幅吊儿郎当的壁画说出那样慷慨激昂的故事,未免难让人信服啊。”
没等那老头说完,游客中就有人起哄来,周围的人都被逗笑了。
步宴晨也随大流的干笑了两声,不过那壁画虽剥落大半,但余下那部分色彩艳丽,画工精美,内容类似‘飞天’中仙女散花、神仙眷侣,并不是牵牛扶犁的生活化壁画,自然没有猪狗之说。
讲故事的老头似乎习惯了看客们的嘲笑,并不以为意,硬说这故事是真的,还说亲眼见过狐王真身。
“我最后一部剧《千年狐王》的灵感,就来自这个导游所说的故事。”周树离耸了耸肩,对步宴晨说。
一个月前,步宴晨带着周树离来到吐鲁番执行一个干预案,途中被苍茫戈壁的美景折服,干预案结束后索性赖在当地住下,也不急着回去,由周树离领着,好好地领略一通这西域风情。
然而就在她们玩得正酣的时候,步宴晨却收到魏锋的电话:
“你在哪?有事拜托你。”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在沙漠里。”
“我来找你。”
“啊?”
“给你带个人来,杰西卡临终所托,希望你不要推辞。”
“什么?”
“见面聊。”
步宴晨原本以为魏锋在跟她开玩笑,但没想到就过了两天,这家伙真带了个人来见她。
几人约在吐鲁番机场外碰头,步宴晨和周树离开了一辆吉普去接他们,见到魏锋时,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长袖衬衫,留着寸头,戴着一副蛤蟆镜,一年多没见,他瘦了,脸颊都有些凹陷,身材看上去倒是又健硕了很多,皮肤也变得更黝黑。
“杰西卡的死,和他有关。”魏锋带来的男人叫祁笑添,魏锋说他是杰西卡生前最后一个干预案的执行对象,杰西卡在这个干预案执行过程中,遭遇不测,临死前托他把祁笑添送出欧洲。
“杰西卡死了?怎么死的?”步宴晨惊讶地问。
魏锋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似乎又想到什么避讳,叹了口大气,步宴晨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哪里肯相信,一脸狐疑看向祁笑添。
祁笑添看上去二十出头,身形修长穿修身西装,五官接近西方人,但肤质像汉人细腻,头发漆黑如墨,丹凤眼,眼尾细长,内勾外翘,开合间百媚丛生,唇红齿白,嘴角微扬浅露皓齿,长得怎么说呢……有生以来第一次,步宴晨被一张男人的脸,美到一阵窒息,不,不是美,更确切的说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