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师父再不愿多看他一眼,终是转身离去。
而沈戮却不知晓所谓的“天谴”何时才会降临,又将会以何等形式降临。
只是在离开天清门回去皇宫后,他才多日噩梦缠身,梦里云层翻滚,浓黑染上月色,咆哮声铺天盖地而来,一条长着金角的飞兽踏云而来,它口吐烈焰,身披刺刃,獠牙如箭,血口大张,嚎叫声如鬼魔嘶吼,是那恐怖的叫声刮起了飓风,它又抖动身上刺刃,顷刻间便有万千只箭矢怒放而出,射向了沈戮的胸口。
万箭穿心,血肉模糊,沈戮的一袭龙纹浸泡成了凛冽血红,整颗心,也碎成了千万片。
可梦醒之时,沈戮惊魂未定地看向自己的身侧,躺在身边的人,是披着金色薄纱的容妤。
薄纱上的点点金珠子就像是梦中的那只金角兽,沈戮不愿再去看她的衣衫,转过身,沉沉地闭上了眼。
也许就像师父所说,天谴会令他万箭穿心。
而不管是天兽还是神魔,都不足以令他魂飞魄散,真正刺穿他心口的,唯有容妤的行为与言语。
就像是此时此刻,他明明能搂着她的肉体,却因回想她方才的话语而感到心痛难耐,即便身子与感官会依附在她的皮肉上,可沈戮的五脏六腑却因心绞而排斥起她来,以至于他不得不推开她,猛地翻身下去床榻,竟是“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奈何什么也呕不出,好像,只能呕出一颗破碎的、四分五裂的心。
偏生容妤冷眼瞧着他痛苦的模样,竟是感到了心中喜悦。
她的这般眼神被回过身的沈戮瞧在眼里,痛心疾首间,他恳求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寡人……”
容妤歪了歪头,问道:“陛下是在求臣妾么?”
沈戮抓紧了胸前衣襟,他跪在地上,微微喘着粗气,竟是低头道:“寡人……求你……”
“既然陛下求臣妾了,那臣妾也得提出要求才行了。”容妤俯视着跪在榻下的他,就好像已经等了这一刻许久,她长舒出一口气,冷笑道:“臣妾不准陛下立绮妃为后,陛下做得到么?”
沈戮听着她带有毒刺的温言,恍惚地点了点头。
容妤满意地笑道:“臣妾还有一请——”
沈戮等她说下去。
“臣妾想要掌管后宫,不知陛下可否准许?”
这一步是后宫,下一步,怕是要分他的权势。
可那又如何呢?
只要她能正眼瞧他,便是把天下都拱手相让给她了,又有何可惜?
“你想怎样,都好……”沈戮艰难地说出口,抬头看向她时,她虚假的笑意里,似乎多了一分真情。
亦不知是不是沈戮的错觉。
而那日过后,沈戮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