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我会督促你履行这个赌盘的结果。”他说道,伸手去勾住祝时雨的右手小指母勾了一下,但并没说拉勾的口谣,祝时雨是南方人,口条说不到一起去。
不到一小时,行健公司的苏丽纹提着皮包和一位中年妇女匆匆赶到,“杨总,这是我找来照料祝总的何姐。”以及,“这是梁总让我给你的十万元,这是用来交手术押金的吧?要不你把条子给我,我去楼下排队缴款,回来把条子再给你?”
“不,还是我去吧,我坐好一会儿了,活动活动。”杨沛然拒绝,他清点了包中现金无误,便提着下楼。
他问到入院缴款窗口,窗口前排了长长的队列,他由队尾排起,足足站了有二十来分钟才走到窗口缴完款,拿着盖了章的通知单赶回三楼找着周医师交了单子,确认手术两小时后就可以进行,由周医师亲自主刀,以表弟的身份签署了知情书和同意书,这才回到观察病房与苏丽纹交待情况。
“杨总,你也辛苦那么久,就请回吧,这里有何姐照顾,你就放心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苏丽纹劝慰杨沛然。
“至少我等手术做完,等他出来。”杨沛然签知情书时医生又和他交待了手术实施的原理和细节,对手术风险有了更切近的认识,心中伤感极了,眼中泪光闪烁。
等待转入特护病房的过程中杨沛然下楼找了一处公共电话,给萧莉娜交代了出来的情况。萧莉娜听说祝时雨病危,一下哭出声来,哪怕即刻便克制地收住,仍抽泣不已。
“杨总,我可以帮上什么忙?”萧莉娜问道。
“我今天不回公司,明天也未必会,后天也未必,你帮我看好公司,这几天别让外人进公司。”杨沛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这好像没什么道理,停了一下,又说道:“你让小段来接电话。”
一会儿之后段泽晨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杨总?你找我?”
“我这有点儿事,这几天不一定到公司,但新版本的事儿我不想有所延迟,你做一下召集人,把程序、策划、美术这三条线拢一拢,让大家就我们已经确认要改的方面分别细化、文档化,汇总到一起,形成版本计划,然后立刻开动起来,不用等谁,没什么好等的。”
“我……以前我没做过这事儿啊,交给我能行吗?”段泽晨声音有几分腼腆,听得出甚是期待。
“谁都是新手过来的,这一回做过之后,不就算是做过了吗?而且,谁说第一次做一定会失败的?”杨沛然心丝丝抽痛,他想起自己担责第一个项目时也有类似的喜悦与迷惘,现在宛如春梦了无痕。
“嗳,好,我知道了,杨总,我会尽我的全力。”段泽晨欢快而迷惑地说道。
杨沛然交代完公司里的事,回到祝时雨身边,这时候苏丽纹已经走了,只剩下才来的何姐守在床头。杨沛然觉得不自在,出到外面在走廊长凳上坐下,不多时见护士推着空的平板床来,推着载上了祝时雨的平板车去。他忙跟上,见平板床推进一间ICU病房,就近找椅子坐下。又再等了一个多小时,护士推着祝时雨出来,搭电梯上了七楼手术区,杨沛然也跟了上去,和何姐在六号手术室外一左一右地坐着等。
在手术室门外等了许久,杨沛然尽量不去看时间,不去想已经过去了多久,只希望门开的时候出来的是好消息。手术区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天光变化,不知是几个小时过去,只觉得又饥又渴,浑身不住地发抖。
手术室的门打开,周医师走出来,杨沛然忙迎上去,赔笑着问:“大夫,情况怎么样?”
周医师揭下口罩挂在胸前,脸色也颇难看,轻轻摇头,说道:“好消息是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但还要紧密观察。另外也有坏消息,打开颅部之后我们发现出血的情况比检查时看到的要严重得多,有些血块压迫神经,有了一些受损现象,具体有哪些还要术后观察,以及有一些血块离开颅部位比较远,目前我们的手段无法清除,也没法立即做二次手术,只能让它们留在原处,指望看看能否可以被病人的脑组织所自行吸收。”
“能清醒过来吗?”杨沛然最关心的是这个。
“今天肯定不行,什么时候醒,要看接下来的几天内复健做得如何,我想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降低了,但醒过来之后意识很难说恢复到什么程度,行为能力几乎肯定要受到相当的影响。”
杨沛然听见这些,心里茫茫然的,难说这结果不比这半天以来的忧惧要好,可这能叫好吗?祝时雨以后大概再也做不了游戏,他半路出家,本来就不是做游戏的料,但他对游戏的热忱,尤其对国产游戏的执着之心,自己远不能望其项背,可倒下的却是他。
又等了许久,手术推车出来,杨沛然迎上去,见车上躺着的人头部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口鼻,实在难以辨别这就是祝时雨,心中又恍惚,觉得周医师对自己交待的未必是祝时雨的病情,祝时雨其实还在手术中,不由得抬头望向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已经又关上了。倒是何姐在手术推车床头上的铭牌辨认出这就是祝时雨,跟车走之前推了推杨沛然的手臂,对他说祝总的手术结束,这就要回病房去,请他跟上。
杨沛然踉踉跄跄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