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大学同学在北京做游戏……”他说了这么小半句便消了音,这是他飞快地编造出的谎话,但如果真有一个同学在北京邀请他去做游戏开发的话,那他在这儿撮合林军与皮建华成立游戏工作室便成了显然的鬼话,“算了,没什么。”
这距离段泽晨希望看到的相差甚远,但也说不上不欢而散,他们三人又轮流玩了一会儿游戏,再也闯不过接下来的关卡,天色已晚,他们像过去许多次那样一起出了机房,各自骑上自行车道别回家。
回到家,段泽晨看见客厅桌上摆着两瓶礼盒装的黄酒,桌下一个包扎得华美的果篮,显然有客人来访,何玉琴正在一旁拖地,爸爸的书房灯亮着门关着,“这是谁来过?”他随口问。
“是李岚的爸妈。”何玉琴微微地笑。
“哦。”段泽晨本想问李岚本人来了没有,一想这问题意味深长,便不多说,脚不停步地往自己房间去。
“等一下。”何玉琴叫住他,“过来坐下。”她等段泽晨在沙发上坐下,先进洗手间把拖把放好,出来坐在沙发上对着儿子,“你都不问我他们来说了些啥?”
“那……他们都说了啥?”段泽晨发窘地问。
“他们,”何玉琴先说两个字便停下,打量着段泽晨好一会儿,“我问你,你和李岚关系走到哪一步了?”
“什么到哪一步了?”段泽晨怔了一下,觉得这问题极为敏感,决定含糊以对。
“好吧,这个问题我不该问得太细。不过,你到底喜不喜欢李岚,打算和她结婚吗?”
段泽晨更加窘迫,“大概……我不知道啊。一般人要交往一年以后才好说这件事吧,我和她连三个月都还不到呢。”他冷静地打着马虎眼,心里并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别人的一年是一年,他和李岚的这三个月大概等价于别人的一年,因为两个人谈得来,志同道合,在这小城市里不是每个女子都像李岚这样适合他。
“哪有什么要交往一年才说结婚的事?是说一般不要才认识了一年以内就结婚!这是指从议论结婚到准备结婚,申请排队分房,装修,置办家具,领证,到办酒席要一年时间,倒过来推现在不差不多正是时候吗?”何玉琴像绕口令一样说。
段泽晨心猛地提起来,“有这回事吗?他们是来说这件事的?”
“他们当然没有明说出口,只是提礼物看望我和你爸,但言下之意不就是这个吗?”何玉琴期待地看着段泽晨,期待着肯定的答案。
“既然都没有明说,我们就……假装还没到时候,好吗?”段泽晨慌乱地说。
他觉得这样说对不起李岚得很,但现在就讨论结婚的事,无异于作茧自缚;哪怕他先让父母觉得短期内还不会有这件事之后,再和李岚自行商量,两人达成默契,始终把这件事控制在两人之间,而不是两家人急吼吼地推动,那才是最好的。
“不好,我就觉得李岚还不错,人家父母也不嫌弃你。你都二十四岁了,难道真想拖到二十六,二十八,三十岁以后去?别人家孩子早就结婚带孩子了……”
“我回头和她商量一下吧,看看她是个什么意思。”段泽晨无奈地说道,这等于是把表态的事情推给了李岚,时间上大概有几周时间可以腾挪。
何玉琴挥手,啪的一下打在他肩膀上,毫无征兆,也不像是开玩笑,“另一个事儿,你是假装去单位复习备考的吧,实际上在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段泽晨抗议得无力,站起身准备逃回屋去了。
“皮建华他爸给你爸打电话,说你约皮建华去你那儿上机打游戏了,你爸可很不高兴这个呢!”何玉琴收起笑容,严肃得甚至有些可怕。
“没有,你可别瞎说啊。”段泽晨含混地嘟囔着,不敢把话说得清楚,战战兢兢地,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门很快又被推开,何玉琴站在门口,手撑在门上,冷着脸说:“你爸打电话去问过吴工了,吴工说你中级等级考试早就已经过了,下周起你要想再要用这个借口溜去单位,你爸和我都不答应了,吴工也不答应,他会对你采取一些措施,严加管束,就看你怎么想招儿来对付我们吧!”
段泽晨像犯人被查房一样坐在床沿上,手放在大腿上,眼睛看在地上,这也像他读大学离开家之前的那十几年一样,安静地不说话,只在心里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