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呵”了一声,根本不信这话,摆手道:“行了,少在老娘耳朵边放屁,你认不认我我不管,反正我没得你这种儿子,拿起你的东西赶紧滚!”
林真厚着脸皮把礼盒放下,又来搀扶老太太:“别这么讲嘛,妈,好多年不见了,咋个也得讲几句话……”
林霄这当口上开口了,道:“老爸,人家给了你们多少彩礼?”
林真的脸色又变了,陈秀更是不可思议地往一直闷不吭声的女儿看过来。
林霄手上捡着香菜,不紧不慢地道:“从J省回来的高铁票要500多块钱一张,你们两个来回一趟就要两千块钱,这钱可不少。而且你们回来了又没去乡下奶家住,留在城里的话就得住宾馆,吃喝打车啥的加起来,一天几百块钱少不了……你们不是说小弟一年光是学杂费都要两万多,要省吃俭用才供得起么,没得啥子好处,你两个咋可能花这么多钱跑回来操心我?”
林霄昨晚上跟她奶一起睡,就提过可能别人出了不少彩礼,她爹妈才会忽然莫名其妙要她去订亲的事。
林奶奶是怨儿子白眼狼没错,但其实对于儿子会做出这种卖女儿的行径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此刻,林霄有条有理这么分析一番,而两口子的脸色随着林霄的话一变再变,林奶奶哪还不晓得孙女这是猜着了真相,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甩出去:“杀千刀的杂种!是哪个让你变成这种人?!”
林奶奶年纪很大了,手上力道早已不如年轻的时候,但她的手劲儿仍然要比一般老年人来得大,那双干了多年农活的手掌也十分粗糙,老茧厚得手指头都伸不直;躲闪不及的林真硬是被他老娘扇得脚下一个趔趄,当了多少“城市人”养出来的细白面皮上瞬时红了好大一块。
本来因为不孝女的不听话就积累了不少怨气的林真不敢朝七十多岁的老娘还手,坐在旁边塑料袋上的林霄就自然而然成了他的出气筒,怒吼一声,兜头一巴掌就往林霄甩来:“是哪个教你大人讲话乱插嘴的?!”
林霄从小就不是会委屈自己去让别人高兴的人,哪怕是亲爹也不行,根本没有让林真打一巴掌泻火的想法,手上香菜一扔,猛然起身,两只手拽住了林真假模假样戴着装文明人的领带和衣领子,两条胳臂肘呈三角状顶到了亲爹的胸腹上,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把林真顶得朝后急退。
女孩子比男孩子发育得早,十六岁的男孩儿还在抽条,而十六岁的女孩儿,只要营养和锻炼能跟得上,不在乎自身是否有性吸引力,体格子其实不会差到哪去。
林霄她奶能让她吃饱、吃到充足的油水,零食肯定是没有的,林霄没了零食占肚子、养成了吃正餐的习惯,再加上她奶也舍得赶她去干农活,这身板儿自然差不了。
而在体格上有优势的人,只要成长环境里不会有人持续地对其进行打压和贬低,性格里面必然不会缺乏进攻性——不动手则罢,动起手来,她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林真是个年过四十的成年男性,年轻的时候做过农活,体格其实也不算差,真面对面打起来,林霄这种小姑娘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吧……给林真两个脑子,他也绝想不到他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只配在乡下长大的女儿敢还手。
就是这么一个没想到,林霄就占了上风——用蛮力把亲爹撞退、空出腾挪空间来,林霄便后退半步蓄力,大脚一抬,狠狠朝还没站稳的亲爹踹了过去。
在亲妈陈秀的尖叫声中,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六,从数值上看能把林霄摁着捶的林真,就这么被林霄一脚踹出了房间、倒到了外面走廊上。
住隔壁的黄毛小青年听到吵闹动静后捧着牙刷缸子凑过来看热闹,一探头就看到这么一幕,唬得朝旁边跳开,满是泡沫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现代人鲜少有能跟人发生肢体冲突的时候,换言之,就是抗击打能力都不咋地,当了十几年“城市人”的林真也不例外,这一大脚踹得太狠,这个正当壮年的成年男人硬是痛得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林霄的亲妈陈秀简直要疯了,尖叫着道:“你这个——你连亲爹都敢打?!”
站起来的林霄比她还高一截,识时务的陈秀把不堪入耳的脏话临时硬咽了回去。
林霄收回脚,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报警啊。”
陈秀一噎,五官都快气扭曲了。
基层民警很忙的,管不了那么多家务事。
爹妈想给没成年的女儿订亲,民警只能严厉批评教育;未成年女儿和父母发生冲突动上了手,民警也只能严厉批评教育。
未成年人·林霄,就是这么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