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绮不知道自己是热醒的,还是被同屋室友吵醒的,总之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时间也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她坐起来,一只手支在身后,一只手抬起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半眯着眼望向刚进门的人。
只见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是她那两个室友,而是一个陌生女孩,正局促不安地看着她:“姐……姐姐好,我是新来的。”
女孩个子不高,穿着很朴素,扎个马尾,满脸都是汗水,脚边堆着大包小包,显得有些狼狈。
郁绮指了指自己上方空着的床铺,然后重新躺下。
她想再睡会儿,八点钟才上工呢。
这间狭窄的宿舍一共就两张上下床,只剩了郁绮的上床还空着,女孩也没别的可以选,只好尽量轻手轻脚地把脚边的行李搬上去。
可她的行李都是编织袋装的,不管怎么小心,还是会发出很大噪音。
她踌躇了一下,看了看床铺上那个背对着她侧卧的身影,决定还是先等等。
这一等,天都黑了。
郁绮在一片昏黑中醒来,伸手摸索着开了灯,翻了个身,就看到一个人坐在她床头旁边,顿时吓了一跳。
她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皱了皱眉——这不是那个新来的吗?
“对……对不起啊。”女孩坐在自己的一袋行李上,结结巴巴地解释:“你……刚才在睡觉,我怕……怕吵醒你。”
郁绮揉了揉头发,带着刚醒的鼻音懒洋洋地“嗯”了句,然后翻身过去,打开手机玩了起来。
女孩见她不睡了,这才舒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行李,但动作还是很轻,窸窸窣窣的,好像生怕吵到郁绮。
郁绮平时做事很快,也不怎么顾及声音大小,另外两个室友比她好点,却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她听到这种老鼠活动般的声音,有些不习惯,头也没回闷声说道:“你搞你的,我不睡了。”
女孩连忙“哦”了一声:“好……好的。”
说实话,她对目前这位室友有些诚惶诚恐,对方看上去很冷漠,神情也有点不耐烦,加上带有攻击性的五官,让她心里越发七上八下。
她听话地赶紧加快了速度。
郁绮翻了会儿手机,便起来洗了把脸,然后趴在宿舍唯一一扇窗户的窗台上,点燃指间的烟,眯起眼睛吞云吐雾。
窗户这一边靠着美食街的尽头,但这会儿还不到时候,下面黑漆漆的,商家都还没出摊。
街道对面的一片广阔区域倒是灯光璀璨,显得很热闹。那是南海大学的北操场,也是最小的一个,不少学生在夜跑、踢球,尽情挥洒着青春。
“姐姐,请……请问……”身后传来那女生小心翼翼的声音,“线长办公室是……是在……”
郁绮呼出烟雾,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等下上工,你跟我过去。”
张梦禾感激道:“谢谢!我也不知道是……是哪个部门,微信里那个姐……姐姐,让我八点钟去厂里找……找线长报道。”
郁绮眯着眼吸了口烟,模糊不清地说道:“那就是产线。你刚来,肯定要贴标签。”
张梦禾还是有些茫然,但又不敢多问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郁绮看她差不多了,才熟练地把烟头按进窗台上一个缺了角的烟灰缸里,走到自己的柜子边,伸手去翻里面的衣服。
其实也不用找,来来去去就那几件。
她随手拿了件T恤穿上,绑上头发,然后转头看着张梦禾。
张梦禾呆了几秒钟,立刻手忙脚乱地拿上自己的包:“我好……好了。”
厂子离得不远,但路线挺绕,都是长得差不多的小巷,把张梦禾绕晕了,一点路都没记住。中途郁绮在一个卖炒粉的小摊边停了下来,点了个中份炒粉。她回头见张梦禾在发愣,有些不耐烦地提醒了一句:“你不吃饭了啊?等下要直接上工了。”
张梦禾如梦初醒,赶紧也凑上去点单。一看价格,最小份的肠粉都还要十块,比她老家贵了一倍,把她震得睁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情不愿,但也没办法,谁让这里是南海市呢,在一线城市讨生活的艰难,这还只是个开头。
两个人拎着饭盒到了厂子,郁绮把电动车停好,带张梦禾抄了个近路,从仓库里进去,迎面就碰到一个脸膛黑黑的瘦小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