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蔡州城内,青壮巡视最频繁的地方便是洒金巷王府外的街道。
自从腊月初一蔡州被围,冶铁所民兵排长秦胜文、赵家庄民兵排长赵从义,几乎寸步未离王府左近。
即便在这般严密保护下,王府前宅管事、退役老卒翁丙丁,车夫王恩依旧如临大敌。
在二人指挥下,王府各处宅门暂时封死,驻家亲卫日夜不卸甲。
王府院墙也被翁丙丁划成了八个防区,每十人负责一处,简直将王府布置成了营寨。
翁、王两人这般慎重并非全无道理府城攻防,谁也不敢说防守一方立于不败之地。
有时明明看着固若金汤的城池,也可能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忽然某处被突破,接着便是防线崩溃。
若真到了那时,便是翁、王等人的死战之时。
毕竟,楚王不在,就连平日镇守王府的沈团长也不在,王爷一家妇孺便是托付给了他们、托付给了全城百姓。
前宅墙头,已两日夜没合眼了的翁丙丁捺进嘴里一把干茶叶,细嚼之后,在微苦味觉刺激下,翁丙丁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些。
一旁,是老伙计王恩,正在细心擦拭弩箭箭头。
连续不断地炮声中,翁丙丁往灯火通明的城头看了片刻,忽然一叹,道:“也不知王爷在东京打的怎样了。”
王恩对着星光看了看弩箭,似是对弩箭的锋利程度很满意,开口却道:“怎了?你也信了那周军的鬼话?”
所谓鬼话,自然也是周军射入城内信笺所说的‘伪齐楚王已死,捉伪王家眷献与大周可封侯’一事。
翁丙丁却对此嗤之以鼻,只道:“呸,老子信他个鬼!只是。”
老翁扭头往后宅深处望了一眼,这才接着道:“只是蔡娘娘那边已折腾两天了吧。再这么下去。”
接下来的话,老翁未说出口,王恩却知晓他所说何事,忍不住也回头看了一眼,只道:“贵人步缓,莫说不吉利话。”
两天前的腊月初一,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军围城带来的紧张气氛,蔡婳突然开始了阵痛。
王府已经历过数次女眷分娩,对此自是早早备好了各项准备。
当初,玉侬诞女最为顺利,阿瑜年中时也没遭多大罪,就连王妃当年诞下双生,也不过辛苦了一日。
可到了蔡婳这里,却在疼了两天后,依然未能顺利分娩。
这种情况下,蔡婳几乎等于半只脚已踏入了鬼门关。
若论王府女眷意志力一项,蔡婳当属第一,便是猫儿也比不过。
但到了今晚,疼的哼哼唧唧两天了的蔡婳,终于还是受不住了。
亥时初,青朴园。
丫鬟婆子端着热水进进出出,脸上皆是紧张神色。
刚刚将娆儿哄睡的玉侬刚刚走进院内,便听二楼卧房传出一道骂声,“奶奶个腿。疼死老娘了,老娘不生了。呜呜呜。”
这已经是两天来玉侬第N次来青朴园了,耳听蔡姐姐虽疼的哭出了声,但骂的依然有劲,玉侬差点笑出来,脚步不由更快了些。
当玉侬上楼进了卧房,只看蔡婳一眼,便吓了一跳,差点飚出泪来中午来看望蔡姐姐时,人还好好的。
可仅仅几个时辰没见,此时的蔡婳脸色潮红,嘴唇却发白,满头大汗不但濡湿了头发,甚至洇湿了整个枕头。
坐在床沿的猫儿见玉侬进来,也顾不上与她说话,依旧紧握着蔡婳的手,道:“莫泄气!再使使劲儿!”
“疼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