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山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赵疆随意地一百首,免了他的礼,随即给了她个眼神。
意向机灵的马二山却在正经面对他的偶像时卡壳了。他木楞楞地看着赵疆,隐隐约约的……还有点脸红。
赵疆刚玩完小儿子,现在又捏大儿子来玩,心情不错,脾气自然也不错。对于马二山来的很不合时宜的木讷,他耐心地朝马二山伸出手,指了一指。
马二山终于福至心灵,“诶!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他恭恭敬敬地把手里拿着的草编小狗双手交到赵疆掌中。
然后眼看着他的偶像掌心一翻,便将那草编小狗拢入袖中,然后拎着大公子走了。
难道……
“二爷竟也喜欢这种小玩意?跟个小孩似……”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马二山后脑勺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转头刚要开骂,便见出手的正是铁卫头领邓瑜——跟座黑面佛一样正冷冷地瞧着他。
马二山登时一噎,连拍自己嘴巴几下,“小的这是得了大公子的喜欢,高兴的说起胡话来啦。再也不敢了!”
邓瑜也不理会他,扭身走到一旁,喝令道:“登车上马,出发——!”
***
鹰愁涧中尚有晨雾。
这晨雾极冷,带着渗透骨髓的湿淋淋的凉意。山间怪石嶙峋,更是连一棵小树、一根荒草也无。
峭壁悬崖之上,只有一条极窄的通路,只能容纳一辆马车和两三随从通过,另一侧便是深不见底的山涧,水流声隆隆不绝。
就连身经百战的赵家军此时也都屏气息声,沉默地通行于这天险之上。但凡一个脚步打滑,就有可能坠入深涧尸骨无存,任谁也没有了插科打诨的心思。
赵疆骑马,让赵璟坐在他前头。
“抓着。”他将马缰递到赵璟手里。
赵璟年幼力弱,哪可能抓得住缰绳。赵疆的手便包在他手外一起执缰,十分有闲情地教他。
如何松是让马小跑,如何紧是让马加速,如何拨转马头,如何疾冲急停。
他二人一骑是走在队伍最当头的。看的后面人心惊胆战。
赵璟也是浑身僵硬。
比起害怕哪深不见底的山涧,他更紧张的是自己与父亲的距离。
那天从房顶上跳进父亲臂膀之中的勇气似乎随着他读书越多便越消弭了。他念着礼法,可礼法却没有教导他,在与父亲同乘一匹马的时候如何表现。
在这种矛盾又焦躁的心情当中,他还要分出两分心思来学驭马。
赵璟听马二山说了,他的父亲是驭马的高手,还曾经写过一册《马经》。半个月前,父亲领军突进北胡,便是在马上斩了北胡右将军。
他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赵疆也感觉到了赵璟的紧绷。
他笑问:“害怕了?”
赵璟迟疑了两秒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在逞强和示弱之间,他选了后者。
——这是一种小动物般的直觉。
果然,他听见爹爹笑了。是那种非常真实的、热烘烘的笑,随着胸腔的震动,一直传到赵璟的身上,将他十分安全地包围起来。
赵璟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这条幽涧的确可怖,数十年前他第一次走的时候,也害怕得心跳如鼓。只是当时年少,为了面子咬着牙硬撑,策马走了一个来回,下马的时候手心都攥出血来了,嘴上却还要故作轻松。
就那一回,他和激将他的赵堤都被亲爹拎去打了军棍,一人二十。
他却得了趣味,伤刚好,又跑来鹰愁涧骑马,这次便不是策马慢行了,而是纵马疾跑。
回去又挨了二十军棍。
赵疆很少有这样忆往昔的况味。他给赵璟讲,你爹我当年也害怕。
但是一想你大伯就在前头看着,是万万不能认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