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昏暗的傍晚,除视觉以外的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两人的唇齿间都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这对江迟景来说是陌生的郑明弈气息,因为自郑明弈入狱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抽烟。
江迟景分心注意着同事的动作,见他有看过来的迹象,便第一时间收回下巴,继续平视远方的夕阳,仿佛刚才的那个吻并没有发生过。
转眼间天色越来越暗,似乎意味着一切即将落下帷幕。狱警走过来催促了几句,郑明弈站起身道:“等我,江江。”
江迟景抓住的黑衣人是潜逃多年的连环杀人犯,黑衣人被判了死刑,而江迟景意外获得了一大笔奖金。正好他的车被撞得报废,便重新换了辆更结实的越野车。
小洋房的封条不知何时被法院撤走,社区的人来找江迟景打听,小洋房是不是会迎来新的主人,而江迟景回答郑先生很快就会出狱,那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样子是不太喜欢郑明弈这个冷漠的邻居。
大约半个月后,狱里来了一名新的囚犯。
江迟景跟往常一样,拿上《服刑人员守则》,来到小型会议室,给这名新人上教育课。
尽管这人的名字已经非常耳熟,但这还是江迟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吴鹏本人。
和新闻里相比,他沧桑了许多,头发白了一大片,完全看不出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在江迟景做过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他也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似乎还在回想他为何会落到这个地步。
“把你面前的《守则》翻开。”江迟景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公事公办地提醒道,“这些内容都要考试。”
吴鹏这才回过神来,动作缓慢地打开了桌上的小册子。
想当初江迟景也是这样给郑明弈上教育课,而现在教育的对象却换成了陷害郑明弈的人,果然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性。
“第七条,不打架斗殴,不自伤自残。第八……”
“等等,教官。”
吴鹏终于开口说话,毕恭毕敬地举起右手,打断了江迟景。
“如果有别人殴打我,”吴鹏道,“狱警应该会阻拦吧?”
听这话,吴鹏应是已经知道郑明弈就在这监狱里。
江迟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悠悠道:“你不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殴打你呢?”
“不是,是有一些入狱前的恩怨……”
“你可以放心,打架斗殴的人都会受到处罚。”
听到这话,吴鹏明显松了口气,不过江迟景又补充道:“当然,有的人不怕处罚,狱里丧心病狂的囚犯多的是,不少人连狱警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你最好还是注意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这、这样吗。”吴鹏紧张兮兮地十指交握,眼里充满了不安的神色,“那请问,郑明弈他,他是个服从管教的人吗?”
“郑明弈吗?”江迟景道,“你就放心吧,他非常配合狱警工作。”
“那就好。”吴鹏呼了口气。
“他毕竟有那么多小弟,很多事也轮不到他亲自动手。”江迟景又道。
“小弟?”吴鹏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也没入狱多久,怎么都有小弟了吗?”
“你不知道?”江迟景故意道,“他现在是这里的监狱一哥,没人敢惹他。”
吴鹏的脸上先后出现了无比震惊、接受现实、惶恐不安的情绪,好半晌后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道:“教官,我这种情况真的没法申请转监吗?”
“也不是不可以。”江迟景道。
吴鹏的眼里立马燃起了希望。
“审核得花不少时间,至少这周之内肯定是不能离开。”江迟景顿了顿,友善地提醒道,“比起转监,你要不要先考虑一下,今天该怎么挨过去?”
入秋以来,公务楼里没有再开冷气,江迟景习惯打开图书室的窗户,享受窗外吹进来的自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