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强宗豪右而言,谁为君上,并不重要。”
黑齿影寒这番话,将梁茂说得眉头皱了又皱,但当黑齿影寒话音落尽之后,梁茂却眉头一舒:“姑姑之意,可是要让茂与黎元结盟,共抵豪右?”
“非也。”
人数相当的两群人,若是发生冲突,最后获胜的,不一定是装备最为精良的那群人,但一定是,组织最为严密的那一群。因为严密的组织,往往意味着,共同的利益。
“强宗豪右之间,利益羁绊不止。”黑齿影寒说着,将棋盘上的黑子一粒粒地聚集起来,而白子,则仍旧维持着散乱摆放的状态,“人君久困宫中,难与黎元相见,况且,黎元虽众,然利益纷杂,难以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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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纷杂,难以一统,就意味着这群人很难或者说,根本没有共同利益,而没有共同利益的人,又怎会有可能,尽心尽力地去做好一件,由他人交给自己去做的事呢?
“姑姑所言,都是在理。但如此一来,茂儿又该如何做,方能与强宗豪右抗衡?”
梁茂尚未意识到的是,他所需要的答案,就是今日黑齿影寒带他来校场的目的。
“魏王之所以能稳坐邺城,并非拉拢荀氏、杨氏、甄氏之功。而是因为,他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军。”
黑齿影寒说着,右手在校场上缓缓拂过,而校场之中,操练已近尾声,将校们正在旗号的指挥下,重新结成方阵,以准备聆听征西将军及五官中郎将的训话。
“他们,便是你一定要拉拢之人。”
梁茂已在隐隐之中,明白了黑齿影寒的意思——自己今后的使命,便是竭尽自己所能,让迟早会交到自己手中的二十万梁军,对自己满意。因为,只要他们对自己满意,自己的魏王甚至魏帝之位,就一定是稳固的。否则,哪怕自己甘愿交出玉玺,隐身江湖,终身只与黄土豆苗为伍,也是断难做到的。
“将士效忠于你,强宗豪右,方会向你妥协。天下人,亦会畏惧于你。”黑齿影寒边说,边轻轻地握了握佩剑的剑柄,这把剑,原是魏王所佩,如今赠给了她,自然是为了向旁人表明,她所到之处,如同魏王躬亲。
换句话说,旁人真正畏惧的,并不一定是黑齿影寒,而是赋予她权力的魏王。那么又是什么赋予了魏王让人如此畏惧的权力呢?董仲舒会告诉你,是天。但事情的真相是,听命于梁祯的二十万梁军。毕竟,这世上,能够在斗将之中,将梁祯击毙的人,绝对是数不胜数的。可能够突破二十万梁军的护卫,杀至梁祯面前的人,很遗憾,这么多年了,都尚未出现过。
梁茂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大人要费尽苦心地让他们兄弟几人,在尚未加冠的时候,就束发从军,跟着自家的父辈,到最险恶的前线中去——并不是因为大人冷血,也绝不是大人对汉室的赤诚,而是因为大人知道,只有当自己的儿子,能够做到军心所向,他们,才会是安全的。
当然,这军心所向,也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这不,梁茂的兄长梁规和梁昭,就在获取军心的过程之中,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而现在,该轮到他梁茂了。毕竟,古语有云:欲戴其冠,先承其重。
建安二十二年秋,黑齿影寒率领步骑三万,辅兵五万余,号四十万,自三辅出发,西进凉州,攻韩遂、马超、宋建等人。
这是汉军自初平二年后,首次踏上凉州的土地。而在这二十余年之中,凉州虽然名义上仍在汉庭的掌控之中,但上到一州刺史,下到一县之长,都是由凉州的叛军以及当地的强宗豪右,商讨而立的,汉庭所能做的,亦不是当他们的奏报送到中牟后,在上面盖印而已。
建安二十二年的凉州,各路势力不计其数,其中最大的三股,分别是盘踞在金城、汉阳一带的马超、武威、北地、安定一带的韩遂,以及在枹罕一带称王已有三十余年的宋建。
此三人在凉州深耕数十年,不仅与当地的豪强,更与当地的氐人、羌人、匈奴人、鲜卑人纠缠不清,因此若是让他们形成合力,梁军别说只有步骑三万,就算是三十万梁军一起来,也难以在别处生变之前,平定凉州。
有鉴于此,黑齿影寒采用了张既的策略,她先是利用由梁祯重振的,安定梁氏的威望,拉拢凉州的豪强与胡人,以让他们保持中立,或是转投王师,而后又让马铁兄弟联系他们在叛军中的相识、旧人,向他们明说厉害,劝他们归降。除此之外,黑齿影寒还让赵忠年动手,通过凉州的商贾,跟韩、马、宋三人的亲近套上了话,通过向他们输送财帛的方式,来瓦解这三人的部曲。
这三条分化之策,黑齿影寒一做,就是两年,而现在,也到了检验这两年所取得的成果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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