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卢小闲的问话,四人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独腿老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卢公子好眼力,我们四人从过军,的确在死人堆里滚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都成老朽了。
卢小闲细问,这才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四人当年是陇右道廓州折冲府的府兵,同属大唐右武卫军。他们从军二十余年,先后参加过唐灭西突厥之战、吐谷浑之战、大非川之战、青海之战、河源之战等大小数十次战役,可谓是历经血战,百死余生。
在最后一场血战中,同一旅的兄弟全部阵亡,只剩下他们四人活着,但也身负重伤。
当时,许王李素节奉诏随军出征,觉得他们可怜,战后便将四人收为家仆。四人感念许王的恩情,从此尽心竭力辅主报恩,整整十八年没有任何动摇。
后来,李素节被武则天陷害至死,其长子李珣被流放岭南。
树倒猢狲散,许王府中奴婢下人各奔东西,唯独四名残仆忠心耿耿,毫不犹豫跟随李珣来到万里之遥的苦水村。
听了独腿老人的一番话,卢小闲不由对他们肃然起敬。
他起身向四人施礼道:“四位老人家,你们是国家的功臣,是英雄,请受我一拜!”
四位残仆在许王府多年,后来流放才跟随了李珣。四位残仆跟在李珣身边,他早已习惯,但却从未问过四人的身世和经历,今日还是头一回听他们说起过。
见卢小闲对四位残仆如此尊重,想想自己平日的所做所为,李珣脸上不由一红。
卢小闲是李珣的客人,他郑重其事的举动,让四名残仆有些慌乱,四人赶忙起身,向卢小闲回礼。
“不敢当,不敢当!”独腿老仆眼睛有些湿润,“卢公子折煞我们了,您快快请坐!”
再次坐定后,独腿老仆恳切的看向卢小闲:“卢公子,老朽看的出,您年纪虽小却是高人。老主人被人构陷已经离世,而少主人被流放此地,老朽斗胆求卢公子帮我家少主人出个主意,看看如何才能逢凶化吉?”
听了独腿老仆的话,卢小闲忍不住感慨:到了如此地步,年逾古稀的四位残仆,还在殚心竭虑为主人的安危操劳,的确是忠心耿耿。当年,许王李素节或许出于同情,收留了四名残仆。九泉之下的他恐怕也想不到,就是他当年的这个决定,让他的子嗣受益良多。
卢小闲瞅了一眼李珣,李珣再次羞愧的垂下头。
卢小闲叹了口气,对独腿老人道:“依你家主人现在的情形,我估计……”
说到这里,卢小闲停了下来。
“估计什么?”独腿老仆急切的追问。
其他三名残仆同样是一脸的期待。
“我估计,他的死期不远了!”
卢小闲语不惊人死不休,四名残仆惊愕不已,像被雷劈中一般,愣在了当场。
李珣猛的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桀骜和不服。
瞅着李珣这副表情,卢小闲冷哼一声,目光也同时变冷:“你别不服气,我这不是危言耸听,以你目前的所作所为,跟寻死没什么两样!”
独腿老仆知道李珣的性子,怕李珣克制不住,冲撞了卢小闲,赶忙道:“卢公子,恕我等愚钝,您能说的明白些吗?”
卢小闲指着李珣毫不客气道:“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庐陵王是圣上的亲儿子,据我所知,他被流放至房州后,尚且低调行事,从不敢张扬。而你呢?行事嚣张跋扈,说话口不择言,哪像是流放之人?当今圣上的霹雳手段,想必你也知晓,李氏子孙成千上万,她本就不放心,你这么不知收敛不是寻死是什么?”
卢小闲所说的庐陵王李显,是当今圣上武则天的第三子。弘道元年,李显曾即位过皇帝。光宅元年,李显被武则天废为庐陵王,流放至房州。李显的身份比李珣要尊贵的多,听了卢小闲的一番话,四名残仆脸色俱是一变。
李珣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许王已被削去爵位,可苦水村却标新立异出了个许王府,这许王是谁封的?难道你打算自立为王?”
李珣不由打了个寒战,卢小闲这话够毒,自立为王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事实上,李珣怀念以前在王府的日子,弄个牌子写了“许王府”挂在门前,只为留个念想,哪会想那么多。可卢小闲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若真有人拿此事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