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与吾对话,不过是因为吾彻悟了,要用智慧从根本消灭。”明月长泠饮下戮神酒,重重落杯,“以佛灭佛,以墨毁墨,杀人诛心。吾不着急,因为鬼墨之争,因为血之禁印。墨家总会找到纵横家,一如吾会永远追寻,下一任墨家钜子。”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逍遥游的声音充满震惊,“你为何这么恨墨家与佛门?”
“千年前,吾遇见一个人,他……”明月长泠抚上心口,“让吾心痛。彼时的吾太弱小,只能藏着,看着他被佛墨击杀。吾恨秃驴,恨墨贼,更恨吾自己。他的死,唤醒了心魔,所以——”
“吾要墨家消失,要佛国覆灭,为他陪葬!”明月长泠恨意翻江,再度惊起明昭晞的鱼,“逍遥游,吾知晓汝是谁,汝也知晓吾是谁。别阻挡吾,否则,汝会失望。”
逍遥游低头暗叹:“我只有一个请求,无论如何,别伤害浪飘萍。”
“道域的明月长泠,目标只有云棋水镜。只要在酒心里,吾还是那轮月,他就不会受到伤害。”
“那我呢?”逍遥游从屋内走出,“除了执念,你心里有我们这些好友的存在吗?”
明月长泠闭上双眼:“我们都清楚,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心中的月就只是水面的影。既然回不去,那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必要吗?”逍遥游心有不甘,多年的情谊岂是说断就断?
“你不是执念,不会了解。”明月长泠睁开双眼,看着逍遥游说道,“还记得那盘棋吗?下两步,黑星挂角。”
逍遥游推测道:“你要在敌后做活?”
“明月长泠只是诱敌的傀儡,对应那一手天元。真正的厮杀早就渗透腹地,比如说……书画诗花。”
逍遥游顿时陷入两难,以他的头脑无法兼顾思考,一不留神,这段友情就会随风凋零。
‘她是故意扰乱我。’江上清风一吹,逍遥游霎时冷静,‘她想魔考人性,让人心彻底失望。’
思绪厘清,逍遥游结束纵横家的角色,恢复休琴忘谱的面目。
“月灵与不世并还能共奏吗?”
“应零与逍遥游可能同道吗?”
逍遥游被问得一愣:“应零……这是你的名字?”
“登台数载扮枭雄,阴阳变,眼底迷茫。掏翎三笑唱分封,无双面,戏外猖狂。”明月长泠背身负手,“这是中原神话赠予道域传说的评诗,现在看来,这也是送给她自己的判词。飘零千年,半生酆都……钵昙摩罗与无常元帅,都是戏啊。”
说罢,明月长泠拂袖而去。
逍遥游默立很久,面无表情地拿起戮神酒,第一次持坛痛饮。伤口被杀气迸裂,素裳被鲜血染红,艳若无常元帅鲜红的披风。
“都是戏,都是戏子——无情!”逍遥游捏碎酒坛,手心滴血,“哈哈哈……披簑百载学髦髫,古今事,水底明昭。揉丝一曲念奴娇,往来者……世外逍遥。”
离开阵法,明月长泠穿越空间回归,重新捧起《太幻奇造术》。
【今夜有人难眠了。】
明月长泠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任何声音。
【千年了,汝还是这么呆,一点都不像吾。罢了,何必跟一只傀儡动气。】
明月长泠翻书的动作一顿,空手一伸,灵力凝聚出各种器物之型。
【资质倒是不差,就是痴愚。少读死书,多跟人斗,吾也不用如此被动。】
同一时间,血月孤红辗转反侧。十数年的交情,一夕了断,她不是无动于衷。
“心魔,越发难缠了。”血月孤红难以入睡,披衣起行。
剑宗花园,芳菲满庭,盼得闲人作伴,却是不懂寂寞之辈。
‘那到底是吾的执念,还是心魔的执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