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氏看了一会,对婆子道:“这人是谁?”
谢家可没有这么出色的少年亲戚。
婆子想了一下后道:“应该是夫子的儿子,老爷说过,答应让夫子的儿子一起到学堂读书,还说了,天谕阁的书,随便他们看。”
“父亲也太……”蒋氏声音一顿,瞅了眼谢方氏的神色,转而用手指指了下江秋雨,道:“母亲,您看,他拿的是不是您专门给玉堂买的笔?还有那纸,是您专门让人给玉堂准备的,这笔和纸,可贵了吧?怎么,这玉堂学字,夫子就带着在泥地里画画,他却……”
瞅着谢方氏一下黑下来的脸,蒋氏很恰当的停住了声音。
谢家也就这些年才富贵起来,在谢方氏嫁过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地主,而方家更穷,就是个家有十亩薄田的农户,连这个陪嫁丫头,都是谢老爷先给钱给她才买了当做陪嫁丫头的,嫁到谢家后,世道又开始乱,谢家能一步步做大,甚至做到现在这般都能在苏州城里买下这么大的宅院,不光是因为谢老爷厉害,也是因为谢方氏会勤俭持家。
这勤俭持家,说好听点是会精打细算,说难听点就是抠门。
能省就省,能用便宜的就用便宜的,以前在江桥镇的时候,厨房多放一点油,她都要去亲自盯着。
这学堂里的笔墨纸砚等物虽然是谢老爷亲自带人去购置的,但是谢方氏为了表示自己对孙子读书的支持,也拿了一点私房钱让婆子去买了笔和纸送到学堂。
听说,当知道买这些纸笔花费的银钱后,谢方氏可很是心痛了一番。
谢方氏瞪着窗户里面的少年,哑声道:“老爷说了让他们父子读书,可有说,这学堂里的东西随便用?”
谢清告诉过她请这位夫子花费的束修是多少,一年十八贯,还要加上五担谷,以前她娘家一年的收入都没有这么多!
在江桥镇请那个最厉害的老童生来教,也不过是一年十贯外加八担谷而已。
若是真的能将孙子教出来,这么多钱也就算了。
可现在,不光是带着人来一起读书,连笔墨纸砚都要用他们的!
而且,看这个少年,随便写一下,那纸上还有大半是空白的,便丢到一边又拿一张新的。
再瞧瞧那边,自家孙子蹲在地上玩泥巴。
婆子看谢方氏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所想,不觉带了些怒色瞪了蒋氏一眼,对谢方氏低声道:“夫人,老爷说过,如今这世道,能请到有真才实学的夫子不容易。”
谢方氏哼了一声,道:“再不容易,也不是个这般做法,这书让他们看了就算了,还这般糟蹋东西,我们谢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说完,转身便带了怒气的走了。
见她转身,婆子倒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谢方氏虽然有些抠门,但是心地还是好的,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辈,只要不当场发作让人难堪,回去之后再好好说说,这事也就过去了。
蒋氏见谢方氏转身就走,本是想拉,可看到婆子那神色,眼珠又是一转,没有跟上去,而是在谢方氏和婆子走远一些后,转身走进了书堂。
风第三次吹起窗边的纱帘之时,江秋雨便看到了站在书堂外面花树下的三个妇人。
从衣着上看,那应该是两位夫人和一个下人。
想着这是谢家后花园,这女眷很可能便是谢家女眷,江秋雨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但还是有注意那边的动静。
所以蒋氏还才走到书堂门口,他便发觉到了,停下笔,站了起来,待蒋氏进来后,先施了一礼,头微低,眼睛看着地面的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