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懋声如玉响,直击人们灵台:“太子殿下所言所为,至少在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眼里,是正向的,是给人期待的,你们呢?你们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自己,哪一件事是为朝局,为天下,为百姓带来了一点点好处,哪一点,不是为了你们自己!到底是谁自私,是谁不配!”
二皇子答不出来,咳的满脸通红,身体都颤抖了。
朝臣们不禁轻轻摇头,格局啊……
有些人什么都做了,但是不张扬,有些人什么都没做,却偏要说的天花乱坠,还想道德绑架来个威压升华,可惜,天底下的人不都是傻子。
“你……也莫要在这里狡辩……”
二皇子喘匀了气,努力呼吸,盯着苏懋眼睛,执着要一个答案:“别的不提,我们只说现在,眼前这桩危机,你的太子殿下这般伟大这般厉害,难道不该为国牺牲么?只要他死,就可以救国救民!”
“四弟没了,六弟没了,大哥现在说不了话,我可以替他们说!我们可能平时没那么伟大,因政见不同,时常拌嘴,小打小闹,跟普通人家的兄弟们一样,但在大事上,我们是一致的,如果这件事换成我们自己,如果敌国提的要求是让我死,永不犯边,我会立刻自尽,换天下安平,四弟六弟大哥也会一样,关键时分,我们看中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性命,是江山永固,是百姓安平,为什么太子就不行!”
“哦,真的么?”
苏懋眼梢微眯,也不准备给任何人留面子了,话音带着犀利:“你真的以为,杀了太子,就能天下太平?敌国犯边并非一日两日的事,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作为皇子,竟然不知道?”
房间内气氛一静,大家眼神中带了变化。
“或者早就知道,只是不在意?”
苏懋嗤了一声,话音未停:“不知道,不明白,你就是蠢,连站在原地都不配,知道不在意,你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天下在你的眼里,百姓在你的眼里,并没有那么重要,于你而言重要的,只是前面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
二皇子向来会拿捏姿态,拿话噎别人,何曾被人这么堵过,心火丛生:“你少说风凉话,敌国所图,不过是——”
“够了!”
皇上突然拍桌,面目沉肃:“还嫌不够丢人么!”
这话虽是斥责二皇子,时机和氛围却都很微妙,真心认为太子没错,想要护佑,怎么一开始没制止,偏在这个时候制止?皇上制止的到底是谁,是二皇子,还是苏懋?他到底不想什么话被揭破?
在场的聪明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为何‘废太子永不犯边’的消息突然而起,传的沸沸扬扬,各位皇子甚至不惜自身入局,要对付太子,为什么形势都这般严重了,皇上却不开朝会,不讨论此事,不主张构架应对策略,而是任其发展,真的就一点都不怕敌国借机犯边?
大家之前就有思考,现在已经确定,此事起因并不在别处,而在天子。
皇上亲自策划了这件事,不但干了,还不想承认,养蛊似的任皇子们自相残杀,导致这样的结局……皇子们再不优秀,也是皇子,纵使普通百姓,也不应该这般死去。
昏庸虚伪至此,难免令人失望。
“哀家眼光倒是准,”太后眼神慈爱的看着苏懋,“能助太子破案,显是你自己的本事,不升你这样的人升谁?方才就听太子说话了,都没见着你,你同哀家说说,这个‘天仙子’的毒,是不是你找出来的?”
她这么温温柔柔一说话,算是给现场解了围,也没让皇上下不来台。
苏懋拱了拱手,对老人家很恭敬:“回太后娘娘的话,是,天仙子又名颠茄,毒性不算最剧烈的那种,需要发作时间,一发作,症状就特别猛烈,很快致死,这种植物山野间常见,偶尔会有小动物误食,比如兔子之类,诸如四皇子这类不小心吃了吃了颠茄的兔子中毒这种事,并不算鲜见,不过天仙子有扩大瞳孔,让眼睛更美的效用,也能调理脾胃,治疗胃酸等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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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成帮腔:“不止这种毒,还有其它的呢,苏小懋可厉害了,看尸推案,分析现场,整理线索,寻找动机,他会的可多了,还会剖尸检验,验尸一道,没谁比他更懂,他还不藏私,说以后有机会,要广收弟子,推广此技艺,要让我朝再无冤案呢!破解这个案子,他当居首功!”
太后笑意更深:“那这般厉害的人才,可得好好栽培,诸位爱卿要多多关爱,予他成长,为我朝增添新活力,当然,苏懋也要好好努力,认真当差,不要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女性的温婉力量,历尽沧桑仍然未改的包容与随和,三言两语就改变了现场的气氛,让大家越来越平和,越来越释怀。
人们多有私心,无可避免,碰到了也不需要失望难过,因世间本就如此,不若把眼光放宽阔些,那些收敛私心,真真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做人的人,难道不是更珍贵,难道不值得期待和鼓励么?
苏懋心内为太后的睿智鼓掌。
他曾经和太子讨论过太后为人,也从小郡王那里听到过有关太后的些许八卦,从宫斗中一路走过来的终极胜者,不可能单纯无害,比如现在的皇上和长公主都非她所出,她却始终能坐稳这个位子,不让任何人反感,除了眼光,还有行事风格。
太后好像看不大惯皇上,从不太多的母子来往态度上看,情分不算深,可以看出她对皇上很多事上并不持支持态度,但她从未在明面上反对过皇上,甚至关键时候,还会像现在这样,会给他留面子,帮他寻台阶,是以皇上对她一直很尊敬,她在后宫的地位也从未有过动摇。
聪明人赞叹太后的智慧,苏懋却觉得太后的心态更可贵,虽然经历过风霜侵袭,她却并没有变得诸如冯嫔章皇贵妃一样,全无本心,除了斗争再无其它,她知是非,懂善恶,世事通透,又点到为止。
太后看着二皇子,叹了口气:“你身子从小就不好,又容易激动,以后还是别跑来跑去的了,徒增烦恼,你的王府不是建好了?回去养着吧,没事也不要进宫请安,哀家身体好的很,不用你那般劳动费心。”
这意思,是彻底放弃二皇子了,连戏都不想配合演了,二皇子本就没什么根基,太后再连点便宜都不让蹭,他就彻底没希望了。
二皇子跪倒在地,满面惊惶,却也不敢说个不字:“是……孙儿……都听皇祖母的。”
“嗯……”
就在这个时候,榻上的大皇子醒了,睁开眼睛,意识回归的一瞬间,看到章皇贵妃,立刻惊恐后退,视线四顾,看到皇上又心安了,大声喊出:“是她!父皇救救儿子,章皇贵妃杀了六弟,还想杀我啊!”
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对这一点惊讶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太子方才已经说明白了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