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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单身汉与同路人（第1页）

一片树叶穿过不甚浓密的树枝，打着旋儿落在鱼诺头上，又滚落在他肩头，沿着胳膊从鱼诺才刚刚张开的手指间滑过。鱼诺站起身呆呆地望着那片树叶在层积的落叶上一跳一跳，像调皮的小女孩般跑向森林深处了。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漏下来，照在黄色的落叶上白得刺目，可在空中时又柔和得不由人不看，温柔透明的光线里几乎能看到每一粒灰尘。鱼诺稍微挪动一下脚步，脚下的落叶便发出碎裂开的脆响，失落和伤感便随着灰尘飞舞在空气中。这样的悠闲在考试中本不该出现，可森林深处已经没有什么能吸引鱼诺了。血色和纯白，学分的颜色太过耀眼，却学不到树叶边缘那一线阳光的宁静。所以鱼诺一直在森林边缘游走，慢悠悠地采集那些被人遗漏的白色普通学分。像一个采蘑菇的小姑娘！鱼诺偶尔也会这样嘲笑自己，仿佛这样做的不是自己那样，然后在暂时的平复中继续他异常和平的期末考试。但在鱼诺第三次露出笑容时，他终于感觉到了乏味无奈。他的体内毕竟沸腾着这世上最禁忌的魔法，他不太情愿但这力量生而弑神，而他已经被磨蚀了半日的人生在愤怒地咆哮——你知道，这里没有人，所以只有你和过去在，然而你抓紧不放的仍是现世的东西。所以要么干脆消失，要么给我走过去，就算你踩踏的是无数过去的你留下的死尸！所以鱼诺终于向前走了，落叶的碎裂声真的很像生命的消逝，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几片名叫艾伦、艾琳或者阿尔杰之类。“鱼诺，你是变得胆小了还是不忍打扰我们，一直只在这里乱转？”鱼诺刚刚走出一步便听见卡丽爽朗的笑，可见现世与回忆竟只差了一步。卡丽的话虽然有责怪的味道，可她摆弄长发的姿态则显示了明白无误的满意。现在连魔法环绕的所罗门之匙都流行八卦，而鱼诺少见地对她和阿尔杰这样的情侣丝毫不肯冒犯，简直是顶级跟班。“我只是……”“你看我们的收获很丰富吧？当然，我们是同一组。所以不必担心，一定会有你的一份！”卡丽扯过阿尔杰随意拎在手上的袋子，打开露出里面满满的收获。她充分显示了自己衷心的感谢以及接下来的美好期待，很多时候，收获并不在手里。“所以我想……我的收获可以自己留下？”鱼诺瞟了一眼面色异样的阿尔杰，心中暗自思索了几秒便下定决心。也许阿尔杰现在已然大不相同，但鱼诺决定至少这一次以朋友的角度揣度他的心思。那枝被时光夹碎的干花偶尔还会散出余香，却落不到现世的地上。“当然，只要阿尔杰的魔杖愉快地闪光。”阿尔杰出其不意地拦在正准备提起裙摆、向跟班屈尊降贵的卡丽身前，用海蓝色的眼睛望进卡丽心中，手中的魔杖升腾起海的呼啸，“卡丽，鱼诺施与我们的恩惠不能只由你一人感谢。他最近实在太过懒散，我希望高至天空的浪花能够让他充满活力。”“当然，如同在海边度假一般惬意。”卡丽摊着双手向后退了几步，美丽的长发在森林组成的浓绿色幕布前飘散，就像童话中的森林公主，“男人就像小孩子一样贪玩。”树荫完美地遮住了她眼里淡淡的阴影，然而她显然知道应当做什么。“似乎要被浪花淹没的是我……”鱼诺按了按额头，目光透过指缝观察着卡丽，而后放下手，满面无奈地对阿尔杰勾着手指，“来吧，巨浪先生。”“允许你选择你的浴池，或者……”阿尔杰耸耸肩，刚才紧绷的背略微放松了一些。鱼诺闻言扯了扯衣领，伸手从虚空中取出魔法棒，转身就走向幽深的林中。低低的吟诵声仿佛从天边传来，落在阳光追不上的地方纯白若雪。渐渐高亢的声音犹如天鹅的鸣唱，洒落在心头溅出一片清凉。幽暗的森林中响起水与光的童谣，梳理开纠缠的草叶，洗净了浓绿的老叶。光明降下之处，满身尘埃的孩童洗净因捂住眼而留下的伤痕，雪色的浪花怀中，花儿以年少之名袭了现世的迷梦。这是一种报复，还是仅仅因不平而横生的骄傲呢？“真的很冷……”鱼诺慢慢靠在树上，水不断从身体各处滴落。他握着魔法棒的手呈现出诡异的蓝，不过他肯定阿尔杰绝不会比他更好。呆立了片刻后，他站直身体深深呼吸，而后缓缓向方才已经探查清楚的方向走去，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半途逃课的学生。既怕被人发现又觉得充满活力，时刻想找一处无人的所在欢呼雀跃。但很快他便安静下来，在慢慢变得急促的脚步中越加像平日的自己，除了刚刚那些从他衣服上滚落的水滴，它们并没有没入地面，反而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一点点爬上他的身体，没入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