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没有杀我大哥,我没有用匕首刺他!”沈郁眼睛猩红地大喊着。与他的歇斯底里相比,楚昭云的声音冷漠许多。“若不是你迷晕了沈执,用匕首之人无法接近沈执,沈执也不会死。你虽然没有亲手用匕首杀了沈执,但你是帮凶,帮凶亦是凶手。”沈郁根本听不进楚昭云的话,一边说着自己不是凶手一边流着眼泪。齐州推官上前一步,抓着沈郁的领子。可无论他再怎么问,沈郁只说自己只是在戌时让小厮引开了冬蒙,他哄骗沈执喝下了安神汤,然后自己进了西厢房。其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楚昭云微微摇了摇头,出了正厅。除了王氏,其他人也都跟着楚昭云出了正厅。几人在院子里听着王氏痛骂沈郁,而沈郁哑然无声、毫无辩驳。卓知州叹了口气:“唉……没想到沈郁竟是帮凶!楚大人,这案子……”楚昭云定了定神。“沈郁迷晕了沈执,沈确称自己没进书房,郭萍儿称自己到书房时沈执已经死了。”“那这二人是否说谎?”“目前尚未找到他二人说谎的证据。”楚昭云坦言着,杀害沈执的人是谁,沈执沈确还是郭萍儿,还是那个一直未曾在明处的第四人?她心里尚无定论。听了楚昭云的话,齐州几位推司耷拉着眉眼,一脸愁苦。见状,段景曜开口道:“先让衙役送沈确郭萍儿和沈郁去衙门,再接着找线索。”卓知州安排好了一切之后也并未离开沈府,他也跟着楚昭云等人在府上搜查着。这厢府衙的人因着抓到了迷晕沈执的人,又有卓知州亲自带着大家伙找线索,耷眉拉眼的推司们登时也都充满了斗志。可那厢王氏也等不及了,问过楚昭云之后,楚昭云又认真检查了一遍沈执的尸身,确认再无线索之后,沈府便紧锣密鼓地操办着沈执的身后事。黄昏时分,从灵堂里抬出了棺材,沈家众人穿了孝服,一路哭出了沈府。其声之悲切,使得闻者也不禁伤心了起来。此次来沈府的府衙之人,不是推官就是推司,人人都见惯了这般场面,但卓知州却不同。他看见此情此景,眼眶立即湿润了起来。他这才体会到自家妻子的后怕,昨日他昏迷的时候,想必她也是这般惶恐伤心。“世事无常,本以为今年最佳商户还是沈执,谁能想到……唉……”哭丧的声音越来越远后,卓知州才回过神来,继续跟在段景曜身后找着线索。从黄昏又一直找到了夜色大黑,直到王氏领着沈府众人回来,楚昭云等人也没有再找到其他任何线索。身着孝服的沈府众人,各个神情落寞。丫鬟碧儿直接背起了哭到虚脱的沈念,就连一直坚强的王氏,此时此刻也被丫鬟搀扶着,看起来虚弱极了,好似随时都会晕倒。卓知州连忙迎了上去,哀声道:“大娘子节哀……逝者已逝,生者更要好好珍重自身。”王氏点了点头,面色苍白,眼泪似乎也已经流干了,一开口,声音也是沙哑的:“多谢知州大人,我会的,整个沈府也会好好的,谁也不会垮……知州大人,找到杀害沈执的凶手了吗?”卓知州为难地看向楚昭云。楚昭云也未曾想,揪出沈郁之后,在沈府找了这般久,竟然毫无所获。她只得如实和大娘子说道:“大娘子,还没有找到杀害沈执的真凶。”“嗯,无论如何,沈郁都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迷晕了沈执,沈执便不会任人宰割……楚大人也说了,帮凶也是凶手,还请各位大人让沈郁受到应有的惩罚!”王氏身后的亓氏张了张嘴想为沈郁辩解两句,可她也只是转了转眼珠子,最后什么也没说。而楚昭云看王氏的神情,总觉得王氏话里有话。她想直接问王氏,可又觉得此刻的王氏实在是脆弱不堪,于是她委婉开口说道:“再有几日,定能找出真凶。”王氏抬眼看向楚昭云,随后又转身朝着众人挥了挥手,等众人都散去之后,她才又开口和楚昭云说道:“各位大人接连辛苦两日了,再多几日怕是也不能找到真凶了,况且,这世上的悬案太多了,明知没有结果还要查下去,只是浪费时日和精力罢了……”“虽说耽搁的时日越久,越不容易找出真凶,但总得试试。”楚昭云似乎明白王氏是何意了,王氏不想让府衙继续查了,“大娘子难道不想找出真凶吗?”“我当然想,就算把真凶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但……沈家不能再耽搁了,沈家所有人都得赶快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说着话,王氏的心像被刀割成了一片片似的,“沈家担的是整个齐州的丝绸一业,今日沈执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明日还不知道有多少魑魅魍魉想着要把沈家吞了……眼下比找出真凶更重要的是稳住沈家的家业。若是沈执在天有灵,他定也是这般想的。”“大娘子是说,这案子就查到这里罢了?”她果真猜对了,王氏不想继续查了。“是……不查了……”亲口说出这句话,王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一把利刃掏空了。楚昭云无奈,朝着卓知州点了点头。卓知州也无奈,这是沈家事,沈执的未亡人都说不查了,他们还有何立场留在沈府查案?他也知道王氏的难处,王氏知晓沈执看重沈家家业,而养子沈确知道了身世又有了害人之心,大姑娘沈念身子又弱,沈家二房沈郁又真的害了人。眼下沈府还真得靠王氏撑起来了。“大娘子,若是有何难处,尽管去府衙找我。”“多谢知州大人……恕我不能远送。”“无妨无妨。”话落,卓知州便带着自己领来的一行人出了沈家。卓知州心想,是他从青州把楚昭云三人请来的,眼下事毕,他得好生招待一二。他正想开口道谢,却不料听到了让人无比意外的嘲讽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