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迷药和背影的线索之后,楚昭云等人便在书房门口等着。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到外出的推官回来。“楚大人,我去各位医馆核实过了,沈府确实有人买过大量安神药,且不止一人,也不是从同一家医馆买的。”齐州推官顿了顿,接着列举着自己查到的嫌疑人,“沈家大公子沈确和沈家大姑娘沈念都派人从济善医馆买过安神药,另外,李氏医馆也说曾有沈府的下人来买过强效安神药,但并不知具体是何人。”话落,王氏一行人也回来了,跟着王氏的推司说道:“楚大人,在府上找到了三人与死者背影相似,一位是沈家二房的老爷沈郁,另外两位分别是府上的帐房先生和小厮。”楚昭云点了点头,又让王氏将沈确和沈念都叫了过来,段景曜也悄悄跟着王氏身后去了。一时之间,书房前的院子里站满了人。楚昭云看向卓知州,低声说道:“知州大人,我欲在书房里问话,知州大人若是不便,在外头等我。”卓知州摇了摇头:“我也进去听听,虽说沈执尸首在书房里,但我也并非胆怯之人。”“好。”楚昭云想了想,看向王氏,“还未同大娘子好好说过话,大娘子先进书房吧。”沈执的书房很大,分了里外两间,但里间和外间的墙壁被打通,因此并无遮挡。楚昭云坐在外间,一转头便可看到里间书案上趴着的沈执。站在楚昭云对面的王氏,也将沈执的尸首看得一清二楚。这两日,她几近哭瞎了眼,整个人完全提不起精神来。方才在府上走了一大遭,身子就有些撑不住了。楚昭云见她摇摇欲坠,说道:“大娘子坐吧,有些问题还要问问大娘子。”王氏轻声应了一声。楚昭云问她:“大娘子和沈执感情如何?沈执待你可好?”王氏脸上的悲伤更加浓:“我和沈执年少相识,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经过了那么多挫折,到了今日,我真想随他而去。”卓知州一愣,生怕王氏真一头撞死殉情而亡。但紧接着,王氏便厉声说道:“但我不能跟着他去了,我得亲眼看凶手遭了报应!我还得撑住沈府!”“生同衾,死同穴。”王氏无声流着泪,言辞恳切:“大人要快些帮我找到凶手,他的尸首不能再放了,让他早日入土为安……”楚昭云没接话,只是把几封信递给了王氏。王氏不解地展开了信,有几张写着大字的纸从信中滑落出来。“这是……”王氏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女子和稚子的笔迹,她心中大憾,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大娘子知道这是何人所写吗?这些信为何会被沈执收在书房里?”王氏捏着手中的纸,几近崩溃。她不敢相信沈执会背叛她,嫁娶之时,沈执便已立誓此生绝不纳妾!“不……”王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方才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她了解沈执的为人,更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冷静下来后,王氏才仔细读着信,信中所书,大多是围绕着一名唤作诀儿的稚子的功课,并无其他旖旎暧昧之语。“诀儿……”王氏呢喃着,脑子生疼,但总归让她想起来这个名字在何处听过了,“我想起来了……”“什么?”楚昭云见王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想自己可能想错了,写信女子大抵不是沈执的外室。“一直养在外头,我差点将她母子二人忘了……五年前一位女子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寻到了沈府,说是沈郁的亲生孩儿。”“二房沈郁?沈执的亲弟弟?”“正是,当时二弟不认,那女子就拿出了二弟的信物,二弟恼羞成怒将人赶出了这条街。他向来是个惧怕二弟妹的,便私下求了我家官人,认了这桩荒唐事,但求着让我家官人去摆平此事。后来我家官人同我提过,他将人送去了江南一带,但总归孩子是沈家的骨血,不能放任不管,日后定得接回来,或者送开蒙先生去……”“原来如此,这些信原是问询功课。”楚昭云内心有些触动。她深知王氏情绪的大起大落,多么坚强的女子,眼下这般还能沉着冷静的思考,着实令人佩服。且王氏对沈执的这份信任,倒是显得她猜测外室一事有些过于冷漠无情了。楚昭云自省,不能因为自己见过太多的无情与龌龊,就一竿子打死这世上所有的人。她也是第一次有了这般想法:即使知晓人性的恶,也要有相信世上依然存在真诚善良美好的勇气。心中有触动是一方面,但察觉到王氏有所隐瞒又是另一方面。她缓了缓神,接着问王氏:“大娘子的大儿子沈确也到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年纪,二房沈郁更是有阅历之人,怎的沈家家主一死,反倒需要大娘子撑起整个沈府了?”王氏心中一紧,没想到楚昭云会这般问,“我……”“沈郁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确实不像个有担当的,可大娘子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吗?”“我……”王氏欲言又止。卓知州适时劝着王氏:“事到如今,想赶快找出凶手,就莫要吞吞吐吐。难不成大娘子你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秘?”王氏咬紧了后槽牙,回头看了眼书房外,想着书房内声音小,应当是传不出去。她狠了狠心,知州大人说得对,事到如今没什么比找凶手更重要。“沈府不仅有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和一院子下人,沈家还有若干铺子,还养着若干蚕农和织工。二弟实在是难堪大任,虽有才能,但二弟也是个心大之人,没心没肺之人怎可担起重任?”话落,王氏又往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至于确儿……此事还请诸位大人守口如瓶……确儿并非我与官人的亲骨血……”想到沈确也买了安神药,楚昭云立即问道:“此事,沈确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