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云正欲回答他关于如何审问高路的问题之时,方茂茂便带着高路来了。两人立即正色,好似方才的情绪只是个不重要的小意外。“高路,我去见了你的兄嫂。”楚昭云只此一句,高路便眼神微动。段景曜继续敬业地唱着红脸:“你主动交代吧,关于你和琉璃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高路身形一震,又立刻稳住了心神,他抿着嘴闭口不言,似乎是在判断眼前人是不是在诈他的话。“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五年前,你被琉璃骗了银两,今日你见了她,便想着为自己报仇?”“我没有杀她!”高路连忙否认,话落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打自招。事到如今,他只得再三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杀她,这件事与我无关。”“你可知欺瞒本推官是何过错?”段景曜跟着楚昭云的话给高路递了话茬:“还不从实交代?你进了吉庆钱庄后,都做了什么?”高路一阵懊恼,揪了揪头发,一张大脸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我、我也没撒谎啊!”起初说不认识琉璃,可当场就被楚昭云和段景曜戳破了,他这哪算欺瞒之过,“我就是从实交代的,我的确认出了琉璃,我也早就承认了啊……只不过就是有一件事没说……”“自你进钱庄之后,从头到尾从实招来!”楚昭云不仅要听他隐瞒的事,还要听他都说一遍,她倒是要听听,两遍是否有矛盾之处!“我今日来钱庄存银子,银子就在屏风后放着,我在屏风后等着。”高路一脸认命的模样,语气讪讪,说出了他所隐瞒的事,“过了良久,我听见有人和张掌柜说话,那声音很是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是谁,我也就没放在心上。”“是琉璃。”高路点了点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在喝茶,忽然看见屏风后有人影晃动,我就悄悄看了眼,竟是那个女人……她叫、叫……”“方茹。”“对,我看见方茹去了二楼,没几息她就又折返了,她鬼鬼祟祟的,实在是让人生疑,等她回去后,我就也摸着往二楼走。”楚昭云心想,茶楼里一直有方茂茂或者张为看管着,这几人连对彼此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完全没有机会串供。方茹自以为自己悄无声息,殊不知早就落入了高路眼中。高路的话,倒是能证明了方茹的清白。“你紧跟着方茹后头去的二楼?你认出了琉璃?”“对,她和一个男人在说话,琉璃正对着我,我自然是认出她了!”他说那声音怎的那般熟悉,竟然是琉璃,寻了这么多年都没寻到的人,竟然就在青州!“和琉璃说话的那男子是谁,他们说了什么,然后你做了什么?”“这钱庄里,就四个男人,不是我也不是张掌柜,那男人肯定就是另外两人中的一个啊。”高路仔细回忆,“我就听清了一句,琉璃说,‘你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顿了顿,高路接着说:“找到了琉璃,我当年那股气全蹿了出来,但我也知道,她能在青州藏这么久,一定有本事,所以我不能冲动!我就折返回了屏风后,打算徐徐图之,让她恶有恶报!”“你只是生气,就回屏风后了?”“对啊,我打算等她从钱庄出去后跟踪她,必得找到她的藏身之处!”高路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后,我在屏风后听到了声响,我以为是掌柜的搬出了一大箱银子就没在意,之后听见有人惊叫奔走之声,我才想着出来看看,但是我越来越头晕,刚推到屏风走了两步,就晕倒了!唉!真是可惜,我还没报仇,琉璃竟然已经死了!”后头的说辞,倒是和他之前的说辞并无差别。楚昭云看着高路情绪外露的模样,倒是和之前撒谎的模样截然不同。她只是在思考。但这一言不发的模样落到高路眼里就变了味。推官大人绷着脸,好似下一息就会说出让他下大牢的话。“推官大人,我这回说的全是实话,而且毫无隐瞒啊!大人明鉴,我真的是冤枉的,刚开始不说,我就是怕自己被牵连,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就只是认识琉璃而已,若是这脏水泼到了我身上,我得冤死!”段景曜轻轻启唇,吐出了两个字:“闭、嘴。”“……”高路立即抿住了嘴,这煞神又变样了,他怎的一时冷一时温的,莫不是有什么大病!“茂茂,带他回茶楼,等半盏茶的功夫,再带朱祈年过来。”方茂茂收了笔,示意高路跟着他。高路心里松了一口气,推官大人果然是能人,他说了实话,大人就不为难他了,更没有要冤枉他的意思。真是太好了!这一回,活该是他吃亏,本与他无关的一件案子,瓜田李下啊!“大人怎么看?”“高路不是和琉璃交谈的男子。若他是,他背对着楼梯方向,他不可能知道方茹去过二楼。”“既然方茹和高路去过二楼,那肖原和朱祈年也极有可能去过二楼。”楚昭云心中排了个顺序,方茹和高路的心思基本上已经尽数和盘托出。很显然,朱祈年的嫌疑比任何人都大。毕竟其他人认识的是琉璃,而朱祈年认识的是柳梦。“大人,朱祈年你来问吧,我歇一会儿。至于肖原,委实不像是会演戏的人,最后再问他。”“可是饿了?眼前发晕吗?”“没有,就是刻意板着脸有些累,我歇歇脸。”“好,朱祈年我来问。”段景曜一边说着话,一边盯着楚昭云的眼睛看,见她眼神还算清明,才信了她不是发饿了还在逞强。楚昭云鼓了鼓腮帮子,放松着僵硬的脸颊。随后说道:“嫌疑人范围越来越小,案情也逐渐明朗,等破了案,一起去吃宵夜。”她说这话时,并没有想到,幸好是让段景曜来问朱祈年。这几人中口风最硬的,竟然是朱祈年。若是她亲自来应付,少不得多费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