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律站在路边,陪她。
夜市街道南北走向,火红的灯笼,暖调的街景,练摊的人都穿得极厚,棉裤上几道横褶,大头皮鞋四十六七码,至少三码是被棉花占走了。
他们不吆喝,整条街却仍然熙来攘往。
琮玉没戴陈既备的围巾、帽子,冷空气和热呼气不相容,白雾从冻红的鼻间、唇瓣泄出。寒冷甚至刺激了泪腺,眼泪打湿睫毛、浸润眼球,她站在街道旁、路灯下,热闹的人依旧热闹,麻木的人都开始看向她。
就像夜里的光稀有,佝偻蹒跚的人群里,这样一抹既清冷又火热的身影也稀有。
周林律在这时突然问道:“你只是来看博览会的?”
琮玉没答。
周林律还有问题:“那晚你没回酒店,是去找他?”
琮玉脑袋突然闪现那晚她跟陈既□□缱绻的画面,眉头不自觉耸起,眼神忽然厌烦。她不喜欢被刨根问底自己的私事。
周林律以为她露出这种神情,是被说中了,气急败坏。
他从小到大感情方面几乎没有失败经历,所以即便是面对琮玉这样的铁石心肠,也不认为输多少,但若琮玉只要那人,他赢不了。
碍于琮玉的偏爱,他们之间的抗衡,大概会是那人对他的降维打击。
当然,也许不用琮玉为那人加磅,他就已经人仰马翻了。
他精于眼力,什么样的人在他跟前过过眼,他都能看出个一二三来,那人看起来就不是泛泛之辈。
琮玉不想答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走到街对面射击摊,五面泡沫墙,每一面都用松紧带勒了七八圈气球,围成一个气球圆盘。
她看向棚子栏杆上挂着的电子黑板,荧光字一闪一闪:三十块钱十五个飞镖,三十块钱十发子弹。
飞镖、射击全中是三等奖,奖励一个电动车头盔。
飞镖累计满五十个,奖励一个大玉桂狗。
射击累计满五十个,奖励一个更大一号的玉桂狗。
她正想扫码来十发子弹玩玩,一只手从她身前穿过去,拿起一把枪。
她并不好奇,但这人的味道她很熟悉,果然扭头就看到了陈既。
陈既旁边还是那个女孩。
那女孩还在说:“既哥我想要那个狗。”
这时乔枝也回来了,她悄悄打量陈既两眼,眼睛一亮,凑到琮玉跟前,拽着她的袖子小声说:“我在海鲜楼看见的那个帅哥好像就是他!”
琮玉音量不低:“帅吗?我看就一般。”
乔枝又拽她:“你小声点,他听见了!”
陈既没说话,没有用标准的握枪姿势,他慵懒随意,但就像画家拿起画笔,琴师抚住琴弦,陈既与枪的契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每中一枪,那女孩就叫唤一声,他弹无虚发,她高兴坏了,蹦蹦跳跳地鼓掌欢呼,生怕别人不知道陈既打个气球百发百中。
乔枝也感慨:“这么远都行?”
琮玉没说,中队长以前都是摸真枪的,玩具枪不跟玩儿一样?何况还有拉拉队给他呐喊助威,叫得人肾上腺素飙升,射不中才稀奇。
她看这情形,不想玩儿了,问老板:“那狗卖不卖?”
老板说:“卖,但不便宜。”
贵不怕,琮玉指着奖品区那几只大狗:“那六个,我包圆了。”
老板猛抽一口烟:“一百五一个。”
琮玉说:“给我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