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既没有叫停,常蔓转动方向盘,也准备路过,但写着边防勤务的皮卡车门打开了,下来一位身着迷彩服的青年。看样子三十多岁,看架势是一位老兵,至少十年兵龄。
他有铜色皮肤,中等身材,嘴唇皴裂,颧骨处被晒得爆了皮。
他走到跟前,朝车里的他们招了下手。
老兵即将走到驾驶座车门前,常蔓下意识伸手开车门,陈既却已经先她一步下了车。
常蔓愣了下。
琮玉反应平淡,习惯了般,对常蔓脸上残留的惊讶感到奇怪:“你身边没有出头的人?你跟其他男人出门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你下车交流的?”
常蔓笑了笑:“不是。”
琮玉也笑了下。
陈既下了车,还没说话,皮卡后边那辆油罐车上也下来两位同样既视感的老兵,惊喜地跑向他们,帽子都不在脑袋老实待着了。
老兵眯着眼看了陈既许久,哈出的白气散了又聚,他终于惊讶地挑起眉:“你!”
赶来的两人扑向陈既:“既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陈既接不住两个大男人,双脚后撤两步,被迫靠在车门上。
琮玉和常蔓见到这副场面,默契得轻皱眉头,集中起注意力,车里氛围忽而静得像是夜里三点四十的楼梯间。
老兵仰头大笑了一声,摘了帽子,攥在手里,原地转了两圈,面向陈既时,把帽子扔在他身上,比另外两人还要激动:“陈既!陈既!操!陈既!”
琮玉的心被这一声一声激动揪紧了,侧身对着她的陈既面朝三人,嘴角勾起了她从没见过的弧度。
如果这才算是笑,那她第一次见他笑。
夕阳光的滤镜照得三张粗糙的脸像是抹了油、浇了蜡,陈既一身常服,融入迷彩,一点都不违和。
陆岱川信里的画面突然具体了,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见到了他奉献的世界。
日落即将消失在险要的盘山道,琮玉的心跳却开始如日出般蓬勃剧烈。
她回头看了常蔓一眼,常蔓脸上的动容肉眼可见,她忽而很能理解她们会对这样的画面产生感动。
军人只需要站在眼前,她们就会感动。
因为是军人。
天黑得很快,陈既被三个人围着说了太多话,琮玉和常蔓两个“旁人”没有身份打断他们,就陪他们待到皮卡和油罐车开启远光灯。
终于,三位老兵想起陈既车上还有人,眼睛不太好的那一位问陈既:“几年不见,一聊话就多了,你们还往前吗?”
陈既说:“再往前走要到后半夜了,不走了,在附近凑活一宿。”
一位老兵点点头:“那你们把车开我们车边上吧,挡挡风。”
另一位老兵偏着头看:“都是姑娘啊?”
“嗯。”
“可以啊你,还是退伍了好,女孩子都能见着了。”
陈既没说话。
老兵们也没多问:“先挪车吧,等会儿跟哥几个聊聊你这两年转业干了什么事业。”
常蔓开车稳当,但山腰上倒车太考验技术,就把驾驶权还给了陈既。
陈既挪了车,从后备箱里把毯子和保温杯拿出来,还有两盒自热饭。
他把毯子扔琮玉腿上,保温杯放她脚下,自热饭她和常蔓一人一份,最后给她们关上车门。
琮玉还不饿,把饭放在一旁,毯子扯开,到包里翻出一盒话梅,下车,走向陈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