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开封城已经从各县以及各州迁徙百姓十万,如今主要再进行城池修复之事,之前完颜宗弼一把火将城池焚毁,内城、外城尽皆一片荒芜,就连城门、城墙也有诸多要修缮之处,臣略微盘算,怕是至少要一二年之久。”“若是想要恢复到当年之盛景……怕是要耗时良久。”韩世忠与赵构,君臣二人在仲宣楼对奏。赵构颔首,吃了一盏茶,而后说到,“当年开封之所以有百万人丁,是因为开封乃是京都所在,如今朕在行在,这东京之地想要兴盛自然是不易。”韩世忠双眼一亮,“陛下打算迁都了?”“哪怕陛下下旨定下迁都之期,就算在一两年之后,对于开封城的恢复来说也尤为重要。”然而,赵构却是摇了摇头,“韩卿,你觉得这开封之地,适合作为京都么?”韩世忠一愣,这还真的是他从未考虑过的一个问题。“当年太祖定都开封原因很多,倒也不必赘述,可很显然,开封并不适合作为京都存在。你也应该明白,当年太祖就有迁都之心,只不过因为一些缘故未曾成行,如今若是朕迁都返回开封,那便一切回到了老路。”“其实,朕是不怕的。”“朕自忖不是一个昏君,而且麾下也有文臣武将辅佐,可问题是,如何保证咱们大宋朝代代有贤君、代代有贤臣呢?”“太祖、太宗作为开疆拓土之主,自然也是不怕的,然开封无险可守,一旦再出现赵桓这般君主,焉知不会再有靖康之事。”“这一次的靖康,朕力挽狂澜续大宋传承,若下一次没有这般运气,那大宋的江山社稷可就彻底断绝了,所以,你说朕还应该将汴京选为京都么?”赵构的话让韩世忠愕然,不过,这些话的确很有道理。开封的确并非一个最好的国都所在,可问题是,不选择开封,还能选择哪里呢?“陛下意在洛阳?”韩世忠试探性问道,毕竟,当年太祖想要迁都洛阳,并非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因为太宗的缘故,没人愿意提及罢了。赵构遥望西北洛阳方向,沉思良久方才说到,“韩卿,你觉得朕可否彻底将金人击溃,将他们赶回北方,夺回故土甚至夺回燕云?”“陛下龙威四海,金人蛮夷必定会败。”韩世忠说的信心十足。赵构也颔首说到,“是啊,朕不仅要将金人赶回去,还要打到他们的祖地,大定府、辽东、会宁府,甚至是打到极北的兴安岭之地,北地的女真人、契丹人、蒙古人、党项人、吐蕃人,朕要打下一个比当年大汉、大唐更大的帝国,让大宋成为这片土地上真正的霸主,真正的天朝上国、万国来朝。”“可打天下容易,治天下不易。”“京都所在很重要,如今朝廷向北用兵,可依靠的却是江南粮米,如今自然是无碍,因为河南、山东之地距离江南并不远,可如果有一天朕出兵攻打蒙古、攻打极北的兴安岭,那征调粮草、民夫就会极为困难,朝廷的损耗将会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增长。”“想要征服四方,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那陛下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韩世忠被赵构描绘的蓝图震惊而火热,他的皇帝,是一个比秦皇汉武更加威武的帝王。“其一是海运!”赵构举着一根手指说到,“蟠龙军也是你一手帮着朕打造出来的,你应该可以意识到蟠龙军的优势和强大,而且海运征调粮草,会比陆路、漕运更容易,损耗也会更小。”“江南的粮草,可以轻易的运到山东、河北、辽东,距离的限制被大大消除。”“其二,蟠龙军两次前往高丽让朕意识到,也许将来有一天,海上的战争会成为主体,蟠龙军两次往高丽,掠夺金银、物资近千万巨,若是朕有更多的蟠龙军呢?是否可以掠夺诸国以供养大宋?”“其三,开凿运河。”“想要统治一个地方,最重要的便是有顺利的通路,就如同当年秦始皇要建造秦直道一样,我们可以用运河联通整个国度,以此征税、漕运、调兵。”“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就可以最大程度上解决朝廷对地方的监管和控制,否则,再大的江山,也会很快四分五裂。”“至于京都所在,其实就是统治的延伸。”“之前主要的京都都在关中这一带,其一是关中易守难攻,其二便是这关中之地几乎是天下之中,不管是向南还是向北延伸都可以更短距离的到达,可只要有了更快的漕运或海运,我们便能够将京都所辐射的范围扩大。”“正因如此,朕暂时不会迁都,即便是迁都,也不会选择开封。”“洛阳可以作为一时之都,可想要彻底将北方纳入进来,就需要一个更近的都城予以威慑和统治,比如燕京、比如大同,其他的地方也是同理。”说到这里,赵构用力的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良臣,这是一条历朝历代、各个王侯将相从未走过的路,朕也未曾走过,不过朕相信,朕和尔等文武群臣,可以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不一样的中原帝国。”此时此刻,夕阳的余晖落在赵构身上,韩世忠看过去,就宛如见到了神佛,他的皇帝,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他却是能够成为这盛世开端的一部分……死亦无悔!赵构在襄阳停驻三日,而后登船沿汉水向西,前往利州兴元府。就如同之前张浚和岳云所走的路途一样,先向东至兴元府,而后向南直抵成都府。左右时间已经九月,今年想要赶回临安怕是来不及了,再者说,既然到了成都,怎么也要过个年再行回返。他虽然是皇帝,可是也不可能一直在外巡幸,这次时间难得,等下一次,却是不知道何时能够再来了,所以,一些该做的事情、该见的‘人’,赵构自然要将事情办妥当,不可能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