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开始大口扒饭,试图盖下嘴里那股齁咸。
怎料饭进嘴里,这次是真没忍住,当下吐了出来。
天色渐晚,屋里光线偏暗,他方才都没注意碗里的饭熟没熟,此刻对着火光一照,才抬起头尤为震惊地看着温瑜:“生的?”
怪异的是还有一股糊味儿。
温瑜也有些窘迫,干巴巴问:“没煮熟吗?”
萧厉说:“夹生,你没吃么?”
温瑜不太好意思地说:“刚做好没多久。”
她是用墨笔勾完扇面底图后,等那墨迹晾干之余,想着萧蕙娘得在医馆照料侯小安,萧厉又不知何时回来,才想着主动做点什么,便去厨房煮了这顿饭。
萧厉抹了把脸,端起碗往厨房去,说:“没事,再加点水煮煮就成。”
温瑜见他往厨房去,神色更窘迫了些,忙追出去道:“那我来重新煮就是……”
但是已经晚了,萧厉掀开那被烧糊一角的木质锅盖,看着糊在锅底的那一层焦黑的米炭,半晌没说话。
温瑜在厨房门口,心虚得不敢再往里边迈步,尴尬道:“我不会用那甑子蒸饭,先前见大娘也曾往锅里加水后烧饭的,便学着做了……”
她在王府的厨子指导下炒过菜,知道炒菜水不能加太多。
所以把米放进锅里时,她想着是煮干饭,不是熬粥,便也没加太多水,哪料到没一会儿就糊成了这样。
萧厉问她:“以前都没怎么进过厨房是不是?”
温瑜迟疑了一下,在这没法隐瞒的事实面前,终也顾不得怕他猜测自己家境,只能点头。
萧厉望着锅里那一层黑乎乎的米炭,说:“那往后你也还是别进厨房了吧。”
温瑜半是羞愧半是窘迫,道:“烧坏的这一锅米和浪费的柴禾,待我拿到徐家刺绣的钱后,会照价赔偿的。”
萧厉看她一眼:“我让你赔了么?”
温瑜愈发不懂他是何意,只道:“是我的过失,赔偿也是应该的。”
萧厉喉头动了动,似还想再说什么,却又选择了沉默,拿过一旁的铁铲,铲起锅中焦糊的米炭,说:“半个时辰后开饭,你自己去烤会儿火。”
温瑜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的,他亲自在这里做饭,自己去外边烤火等开饭,怎么想怎么奇怪,便道:“我可以帮您烧火。”
她抬脚正要往灶台后走去,萧厉却说:“用不着。”
似想找补掩盖什么,他添了句:“你烧火废柴。”
温瑜尴尬愈甚,只觉这地痞突然间刻薄得厉害。
她道:“您和大娘收留我期间的吃穿用度,届时我都会偿上的。”
言罢便转身离去。
听着她走远的脚步声,萧厉忽地扔下了铲子,两手撑在灶台边沿,望着那一锅米炭久久出神。
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连火石都不会使,也没怎么进过厨房,却眼界博广、气度不凡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