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游天竹从此刻丰隆水袖的目光中读到了愤恨。这种愤恨和她在宫楼之内的广场上被宣判成为不祥之最的时候,一模一样。难怪……难怪要这么生气,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曾经和自己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丰隆水袖徐徐言道:“大概在十六年前,祭天问道,国卜大典的一次终典上,我们得到一份天意。”“那份天意对应的不祥之最,便是我的生母。”“那时候父皇和母后很是恩爱,我与父皇母后的关系也很好。可一切都从那时候发生了改变。”“母后在成为后主之后不久,就被一次祭天问道,国卜大典上的终典宣判为不祥之最。”“当时的事情不像如今这般,被众人所知,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很少很少。”“可父皇没有努力,没有反抗,他当着我的面,杀掉了我母亲。”说到这的时候丰隆水袖的声音明显开始哽咽,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掉自己的母亲,对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孩子而言,或许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丰隆水袖的父母还是丰隆国天下共主,二人向来恩爱,天下共知,丰隆水袖儿时自然亦是将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也就在她无忧无虑的时候,看见了丰隆国主,亲手杀掉了后主……这给她的儿时带来了难以磨灭的恐惧。每每想起,都觉得惊恐和愤恨。待她长大后,即便明白过来此乃天意不可违抗,但父亲竟然真的没有违抗,在自己的国主位置和母亲之间,他选择了自己的尊位。这便是为何当丰隆水袖发现自己是不祥之最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愤恨。因为这样的事情她儿时无力反抗,今日重又发生在她的身上,她的内心便有了新仇旧恨一起算的念头。这种念头一旦出现,便挥之不去,难以消除。游天竹甚至能够隔着她的身体,感受到她体内的归墟剑意,正处于狂暴的状态。丰隆水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旁人值得在意的地方,想要觊觎我这公主的位置?”“可我死了之后,这位置谁来坐呢?难不成我死了之后,丰隆古国就会重新挑选一名女子当公主吗?”“当初我母后出事,我在长大懂事后也想过,是不是新任后主为了上位,所以才杀掉我的母亲。”“可事实上并非这般,新上任的后主,之前根本就不想坐这个位置,她一心追求云泽道法的极致……”“只是后来那超凡的修炼天赋被发掘,而且其身上拥有云泽气运,父皇这才纳其为妃,之后才让其成为后主。”“当今后主,也知晓我母后被害一事,当时知晓这些事情的人,基本上都三缄其口,沉默寡言,绝口不提。”“可事情还是在缓慢之中向外传出去,最后有不少人知晓,只不过在父皇面前,无人会主动提起,寻找不快。”丰隆水袖握紧双拳,纤白的手上青筋因为过于用力而暴露出来,像是一条条青色的小蛇似的。“可我不会藏住自己的心念,从那以后开始,我对父皇就若即若离,与之关系一日比一日差。”“我也曾经问过他,可是除了迎接暴怒之外,我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顿了顿,丰隆水袖问道:“师傅,那些人针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天意,真的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改吗?”此次祭天问道,国卜大典,丰隆国境内天下人,只要不是呆傻,那都能看出来非比寻常之处。如同沐久久和沐眠所在之地,一个不过百户小镇,却能有九十余名不祥之人……这根本就并非是清缴不祥之人,而是在滥杀无辜。试想一下,整个丰隆国都像这般清缴下去,那么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只不过碍于神明的威压,碍于丰隆国尊位的强势,碍于与生俱来,或者说久远传下来的那潜藏在本能里的共识。至今为止,竟然无人敢质疑,无人敢反抗。游天竹听闻丰隆水袖的疑问,回应道:“并非没有可能。”“以邪门宗地的手段,他们甚至可以染指神明,更不要说修改一道小小的天意。”“称之为天意,只是对于这一方天下而言,所谓的神明,也只是此方天地的强大自然生灵。”“天外之天,地外之地,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邪门宗地,应有与另外一方世界相接的手段。”“面对涂山,他们大肆进攻。”“面对丰隆,他们的手段,或许便是通过祭天问道,国卜大典,来不断地进行控制,进行施压。”“通过这无人敢反抗的祭天问道国卜大典,他们可以随意杀掉想杀掉的任何人。”“其中包括你的母后,包括你。”“或许,就是因为你手中的归墟剑,让你成为了邪修们忌惮的目标,所以,你便成为了不祥之最。”丰隆水袖面色震动:“师傅,你的意思是……”“不错,你手中剑,已经威胁到了他们,或者说我们手中的剑,威胁道了邪门宗地。”“如果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一位剑仙之徒,斩断一柄仙剑的传人命数,何乐而不为呢?”“说到底,还是师傅的罪过。”游天竹无奈苦笑。“师傅,你别这么说,既然有了眉目,那么事情解决起来,就好办许多了。”“说到底,还是邪门宗地那些邪修,生怕天下不乱。”“但他们心生惧怕,也就意味着我们手中的剑,真正威胁到了他们。”“师傅,我说的没错吧?”丰隆水袖一双异色眸子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事情陷入绝境之时,突然望见转机,自然是心境好转。游天竹见状,便收敛起了要替她按压下去体内狂暴力量的打算,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既然他们着急解决掉你,就说明我们手中的剑,足够清缴邪门宗地内的邪修。”“看来我们此行,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有诸多发生的可能。”丰隆水袖沉吟道:“师傅,接下来,便是祓禊去灾。”“在此期间,我会被接引天意,从而本能暴露出自己的罪行,让天下人知道我到底做了何等罪大恶极的事情。”“可这份接引而来的天意,定然也会被做了手脚。”“到时候想来我会胡言乱语,欲加之罪,这一次还真患无辞……”游天竹爽朗一笑,宛如清风明月,他轻声道:“这份天意,他们邪门宗地内的邪修可以动手脚……”“那么我们,也一样可以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