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个名字,希宁身躯微微发颤:“你既然对他恨之入骨,为何偏偏又要成为他那样的人?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报仇,最后却走上了跟他一样的道路,不觉得可怜可笑吗?”
“可笑?”江晨喝了一口茶,隔着氤氲的水雾,他的眼神难以看清,语调仍无变化,“我并不觉得可笑。每一种成功的可能都是值得尝试的,只有失败了,变成了一具尸体,那才可笑。哪怕是你……”
希宁听他提起自己,眼波霎时一凝,冷冷地盯在他脸上。
这时忽见一团黑影飞来,挟着一阵风声和惨叫,是有人被安云袖一记鞭腿踢得横飞出去,落地点恰巧是江晨所在的桌子。
眼看那个倒霉鬼就要砸翻茶壶和水杯,希宁犹豫了一下,在救人和看江晨出丑之间选择了前者,左手轻轻一挥,宽大的袖袍如一团云朵托起那人,以巧劲卸去冲力,将其轻轻放回地面。在那人没口子的感谢声中,希宁的目光始终盯着江晨,未有半分偏离。
“你不必着急谢她。”江晨对那富商模样的人说道,“她与伤你的那个凶女人是同门姐妹,一个打你一个救你,其实只想沽名钓誉,浮屠教一贯的手段。”
那个身材壮如圆桶的胖子啊了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希宁。
希宁不愿多做解释,轻嗯一声,挥了挥手,袖袍撩起一团柔风将那胖子送走。
“哪怕是我,又怎么样?”她面向江晨,语声清冷地道。
江晨放下茶杯,“哪怕是你,像条狗一样赖在我身边,每天度日如年,等待着那个渺茫的机会,我也不会觉得你可笑。”
希宁的眼神微微变了。
她发现在这恨之入骨的仇人面前,自己竟愈发难以掩饰心绪的波动。
她身子前倾,一只手按在桌子上,扬眉正要说点什么,忽觉一阵香风袭来,安云袖已然归位。
不远处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个个难以再起,哀鸣呼痛。
“在聊什么呢,脸色这么凶,又吵架了?”安云袖嘻嘻一笑,拿起江晨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咋舌道,“公子,你的茶好苦!难怪喝得那么慢!”
“苦后有余甘。”江晨微笑着转头,视线越过安云袖,看向她身后一片狼藉的场面。
经过这么一闹腾,除了地上呼痛难起的倒霉鬼,剩下的茶客大都匆匆结账离去。
掌柜的暗呼晦气,也是敢怒不敢言。
江晨的视线跟随着一个红色长裙的女子,目送她离座、下楼,脚步渐远,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直在观察他神情的希宁听见这声叹息,脸色微变,道:“你要杀她?”
江晨低头看着茶杯上袅袅的热气:“我给过她机会。”
希宁直起身子:“你不能——”
另一边的安云袖却咯咯笑道:“公子想让她死,何须亲自动手,奴家替公子解决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