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的某天。
雨下的很大,哗啦啦的像是天上哪个淘气鬼在往地面舀水,前些日子还盛开的娇艳的花也被雨水打落了不少,可怜兮兮的顶着没剩几片的花瓣垂在绿茎头,你站在靠近走廊的门边上,凉风往脸上呼呼的吹,把雨水也吹进来了,走廊上浸着水迹,湿答答的一片。
委托快要结束了,加茂是个警惕又聪明的人,铃木再也没能联系上对方,他也没有主动找过你,反倒是那个写威胁信的人倒是被你们逮住了。
是个很弱的咒术师——如果有咒力就可以被称作咒术师的话,那么这么称呼对方是没错的。
他是个混血儿,从国外来,在接委托时,铃木曾说他需要一个“女儿”,这点倒是没说谎,他放出消息要和某位大集团董事的儿子联姻,这种时候要是没个女儿就很麻烦了,但可惜铃木小姐对铃木先生只有仇恨,无论这位父亲怎么威逼利诱对方都不理睬,这让铃木很是头疼。
而写出威胁信的正是铃木小姐的男友,他是个不入流的咒术师,稍稍懂一点关于咒术的东西,在得知女友的烦恼后,一时间气血上头要做心上人的英雄,这才来到日本送出威胁信来,只为彰显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
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也没杀人的胆量,事情解决完后,你在这座空旷的别墅里等了很久,可惜,加茂并没有如你意。
外面的雨还在下,但依旧闷热,风虽然带着凉意,却不能吹散暑气,房子里是装了恒温系统的,但这样的雷雨天气,门窗紧闭只待在房间里就太闷了,五条悟是待不住的,所以你也一同下了楼,靠在门框边看着外面。
花园里,白发的少年满不在乎的踩着水,但脚布落下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天上落下的雨像是与他嬉戏似的,从他睫毛尖前划过,不沾染一丝潮湿,真任性呢,用咒力去维持无下限,只是为了避雨。
“看起来那位加茂一点也不信任铃木。”他的声音从雨幕中传过来,让你抬了眼睫,看过去:“我们要在这无聊中度过剩下几天了。”
“你很无聊吗?”
“要是你话更多一点也许不会那么无聊。”
“我不知道说什么,”你坦然道:“我只觉得烦躁。”
因为孤独而带来的烦躁。
尽管五条悟就在你面前,但对你来说还是太遥远,你不能和他说你的那些悲伤,只能压在心里,一遍一遍没有尽头的去想,所有人都告诉你时间会抹平一切,但你接受不了那个现实,你永远不会遗忘。
妈妈的戒指还在口袋里放着,你每次摸索它时都觉得寂寞,你想起很多妈妈在的日子,每次回家时熟悉的絮絮叨叨声,吵架时她偷偷的伤心的落泪,你想说对不起的,但那句对不起再也没可能对她说出口了。
灾难发生的那一天没有下雨,但你知道从那天起你的未来再也没办法褪去潮湿。
又有一朵花被雨打落,五条悟接过它,然后走到你面前,递给你,你并不能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不过还是接过来了,湿答答的花瓣怏怏的垂在手指尖,五条悟说:“它要死了。”
“嗯,”你捏着花:“它会腐烂在土壤里。”
“人也一样。”
“人的话会被焚烧成灰烬吧?腐烂需要时间,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等待一具尸体腐烂。”
“你害怕被火烧吗?”
“我害怕什么都不能改变。”
他哈哈笑了起来,剔透的蓝眼睛在下雨天中也蒙上一层说不清的雾气,你知道那不是因为悲伤而流出的眼泪,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好笑。
你把花丢进土壤里,听到他不紧不慢的说:“你想要改变什么?”
“……”
“命运吗?”
然后他又笑了起来,很大声的笑,几个阿姨都在负一层,所以一楼很空旷,他的笑声在这种空旷里显得很强烈,你忍无可忍的踢了他一脚——但无下限还没有解除,所以你碰不到他。
五条悟停止大笑,看向你。
“别在想什么命运了,也别在想加茂了,如果今天不欣赏花,明天也许会有一场更大更激烈的雨把这些花全部打落地上,那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哦。”
他揶揄的眨了一下蓝眼睛,然后突然的把你拽了出去,你只感受到一瞬间来自他人手心的温度,然后风声骤然呼啸起来,头发全吹乱了,你的视野在雨水中模糊了一瞬,在这种白色的模糊里你看到了所有色彩被扭曲,雨水将这种鲜艳晕上柔和的光,你情不自禁的眨了一下眼,将睫毛处的湿润眨了下去。
头发湿透了,衣服也湿了,雨点噼里啪啦的打上脸颊,将你活脱脱淋成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