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梧眼见李灏面露挣扎之色,故作不忍的轻叹一口气:“世子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罢了,我同世子结识在先,你我之间的情谊自然更深厚些,世子屋里请吧,咱们从长计议。”
李灏本有些心灰意冷,他急匆匆的来找柳青梧商量对付李奎的方法,不想李奎竟然先人一步,把柳青梧也拉拢了去,这让他一时惊怒交加,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柳青梧一番话仿佛救命稻草一般,让他整个人又抖擞了起来。
“我就知道先生不会弃我于不顾。”
李灏重新打起了精神,跟着柳青梧进了悠然居。
此时他还不知,自己已经一步一步陷入了长公主亲自布下的圈套里。
而这头儿为了找周家姑娘,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的,周家更是人仰马翻,周夫人一日一夜没睡,此时哭的双目红肿,脸色虚浮发白,精神已经耗到了极致。
如今周家丢了姑娘,宫里丢了准太子妃的事已经经过昨日那莫名出现的侍卫的宣扬闹的人尽皆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周家连同京兆衙门,还有宫里派来的侍卫地毯式的搜索,终于在京郊三十里外的野林子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周令宜。
“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这两日未曾进食,有些虚弱,待老夫开两剂汤药服下,再歇上几日也就无恙了。”
宫里为表重视,还专门派了太医上门,听到女儿没什么大碍,周夫人长吁一口气,一旁的周敬文心里却是沉甸甸的,看着太医的眼神闪烁着:“王太医,小女……”
周敬文有些难以启齿,王太医却是心知肚明:“并无大碍,并无大碍。”
此话一出,周敬文提着的心猛地落了地,女儿并没有被玷污,依旧是完璧之身,这王太医可以做证,也不知这太子妃之位……
他心里隐隐生起了一丝期盼,看太子忙前忙后的,先派人过来寻人,又特意请了太医上门,想来对自家宜姐儿是极满意的,若是太子殿下一味坚持,想来皇后娘娘同长公主也没话说。
周敬文心里思量着,虽然知道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难以收场,到底还是存了些希望。
只是那希望刚刚升起,就破灭了。
“皇后娘娘是极喜欢周大人家的姑娘的,还因为周姑娘遭此劫难训斥了太子殿下,说他治下不严,天子脚下竟然有匪人出没,当真是狂妄至极,我们殿下也气愤的很,誓要严查不怠,定会给周大人一个交代。我家娘娘还说,此次周姑娘受了惊,待到姑娘出阁时会陪送一副体面的嫁妆,以做弥补,让周姑娘只管安心养着,莫要被外头的闲言碎语扰了神。”
来传口谕的是李葳跟前的小顺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圆圆脸儿,一团和气的,但没有人会因此小看他。
周家诸人随着他嘴一张一合的,一颗心都降到了谷底,周敬文更是脸色阴郁一片。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的,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在明白不过,自家宜姐儿是彻底同太子妃之位无缘了,若是先前没选中还好,如今煮熟的鸭子眼睁睁看它飞走了,让周敬文如何能接受,最重要的是女儿的名节也毁了,往后哪里还能嫁个好人家?!
这一认知让周敬文憋了一肚子火气,待小顺子走后砸了整个书房又不解恨,还把周夫人的骂了个狗血淋头,斥骂她为何不拼死护着女儿,责怪她为何要选了昨日出门,完全忘了这是他亲口允诺的。
本就熬了两日精神不振的周夫人,看着歇斯底里的丈夫百口莫辩,一个气急攻心,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一时间周家乱成一团。
而除了周敬文这一房,隔房的几家惋惜之余还有些幸灾乐祸。
特别是先前在周令宜跟前碰了钉子的周淑宜周品宜几个姐妹,无论父母怎么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但再她们看来,周令宜就是自作自受,别人不知道,她们心里可是解气的很,一个两个的打着关心的名头往周令宜的闺房去,眼见醒来后的周令宜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看着众姐妹走马观花似的过来看望自己,嘴里说着不痛不痒的关心话,眼里的幸灾乐祸却是藏也藏不住,这让周令宜越发难堪,短短两日时间,自己就从天堂跌到了地狱,见识了人情冷暖,看透了众人踩低捧高的恶毒嘴脸。
从她醒来,父亲母亲就没有露面,让她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的,如今名节尽失,太子妃之位成了妄想,只怕往后婚嫁也会易,这让周令宜一时间茫然至极,每日呆呆的坐着,不知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京中关于周家的事沸沸扬扬的讨论了个三五日,就被新的八卦盖了过去,本来那些送女儿入宫的人家一见周家出了事,还有些蠢蠢欲动,周家姑娘失了太子妃之位,她们家的姑娘可不就有机会了,不想宫中又传来消息,说陛下如今危在旦夕,太子殿下专心侍奉陛下,无心婚事,择妃之事往后再议,这让诸人无不惋惜不已。
一时间京中又难得的平静下来,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整个局势诡异的平衡下来,平阳王身体康复又协同太子监国,蛰伏在暗处的两方势力也暂时偃旗息鼓,众人都耐心等待着,等着对方露出一点破绽,就群起而攻之,让对方再无翻身之力。
“那周家姑娘也太倒霉了些,后来如何了?可寻到好人家了?!”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云来镇上,唐悦一众人坐在铺子后院厢房的炕上做针线活。
这云来镇的夏季短冬日长,听说往年十月初就会落雪,这一转眼已经八月初了,离中秋节也没几日了,铺子外头的桂花倒是开的热闹,只是天气却是一日冷过一日。
前些时日还能穿单衣,这几日落了几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气温骤降,已经要穿夹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