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分局刑侦大队经过56小时戮力奋战,集中攻坚,成功抓获犯罪嫌疑人刘某,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瓢泼的雨拍得窗面嗡嗡直响,闷雷滚动,两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昏暗的病房。
平躺在病床的李鹤薇从深睡中醒来,她眉头微蹙,抬眼直视前方播放着《蒲辰新闻》的电视屏幕,目光茫然。
蒲辰市,2015年7月16日,7·13特大凶杀案取得阶段性胜利。李鹤薇捕捉着新闻重点,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头痛欲裂。
是不是在发梦?她抬起没有打点滴的右手,按揉额角,梳理着记忆。下午去城北殡仪馆解剖,回家洗澡后打算小憩两分钟,怎么睡得这样沉,做着莫名其妙的梦?
不能再睡下去,还得写尸检报告。李鹤薇试图逃离梦境,挣扎着起身,然而冰凉的药水源源不断从静脉输进体内的感觉愈加明晰,已经令她无法忽视。
过于真实。
听感逐渐恢复,室外传来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有人推门而入。
“老姐,你终于醒了!”女生扎着双麻花辫,个子不高,瞧着像是在校大学生。她嗓音清脆,顺势按亮病房的灯。
姐?李鹤薇不认识眼前的人,脑子愈发浑沌。
她出身普通工薪阶层的家庭,独生女,只有两位表姐和一位鲜少来往的堂姐。母亲妊娠期间没有注意将养,后来工作繁忙,身体时常三好两歉,在她3岁时因病去世。6岁父亲另娶,幸好继母待她视如己出,所以童年时期的李鹤薇过得还算幸福安稳。然而好景不长,高三下学期,酗酒多年,不听劝告的父亲突发高血压急症亡故,由此,她彻底失去血脉至亲,和继母相依为命。
两年前,继母退休,被侄女接回老家团聚,安享晚年,李鹤薇逢年过节会抽空前去探望。
所以,她哪儿来的妹妹?
“愣着干嘛?她们都不在,我主动留下来照顾你。”自称妹妹的人走近,自顾自地将食品袋装着的外卖拿出来,又说,“哦,还有你小姑子。”
李鹤薇更是诧异,脱口而出:“小姑子?”她32岁,取向女,至今未婚,工作和周围环境等原因,也没有女朋友。
“陶聆啊,她怕吵着你,跑楼下接电话了。”
此话一出,李鹤薇心头忽然涌现一丝怪异,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琢磨片刻,回忆似洪水般涌入脑海。。。。。。
“薇姐,我看的单元探案小说,女主竟然和你同名同姓。”
“职业也差不多,她主修法医病理,毕业后因为个人爱好,考进分局成为一名模拟画像师。”
李鹤薇在司法鉴定研究所任职主检法医师,工作7年有余,闲暇时的爱好也是拿着铅笔涂鸦。
“是吗?”她听着助理的介绍,偶尔插两句话。
“是啊,案件写得也不错,我还蛮喜欢她的搭档,陶聆陶法医。”
“天呐,秋队好飒,我想嫁。”
“女主的家庭氛围真不错,鬼灵精怪的堂妹,性格强势却在关键时刻善解人意的妈。。。。。。”
李鹤薇对小说的内容兴致缺缺,随后迎来市检察院的新委托,她忙得脚不沾地,依稀记得助理怜惜陶聆殉职,惊讶女主成为杀夫嫌疑人,至于结局如何,不得而知。
“你是不是摔坏脑袋了?”
耳畔惊愕的声音让李鹤薇思绪回笼,她按揉着前额,虽然已经不是涉世未深的年纪,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前路未卜,内心也难免慌乱,只能强装镇定:“头疼,记不住事。”
“我是谁?”床边拿着塑料勺子,准备吃饭的人顿时着急。
李鹤薇摇头。
“你堂妹程映秋啊。”
“堂妹,所以我姓程?”李鹤薇发懵,她现在一无所知,必须顺着对方的话问明白一些事。
完蛋,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得,程映秋伸手按响呼叫铃,收到护士回应,转头道:“姐,你别吓我。”
李鹤薇置若罔闻,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目光锁住身后的患者信息卡。李鹤薇,女,29岁。
霎时,一个荒谬的猜测油然而生,她似乎穿进助理沉迷的小说,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然而还没归根究底穿书的原因,或者需要做什么,值班护士就带着两名医生急匆匆赶来病房。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收起听诊器,宽慰道:“入院时做的脑部ct结果没问题,这会儿患者意识也清醒。”她紧接着补充,“你们如果不放心,可以申请转院。”
蒲辰市人民医院只是三级乙等医院,倘若需要专科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确实应该往上级医院送。
“那她为什么啥都记不住?”程映秋言语急切。
医生耐心解释:“失忆的原因很多,例如脑外伤,颅脑损伤,神经心理异常等。”她根据李鹤薇的临床症状,再三斟酌,提出建议,“避免病情恶化,造成更严重的影响,最好去三甲医院找专家给瞧瞧。”
“不用,谢谢医生。”李鹤薇清楚如今这具身体表现出异常情况的原因,拒绝得不留余地,“我想休息,也许睡一觉,明天就能恢复如常。”
医生尊重患者意愿,让她在诊断知情同意书签字,随即和护士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