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善只觉得“铁柱”的脑子进了水。
“铁柱”不像是缺乏常识的白痴,可他怎么能异想天开到认为人能往沼泽里跳?就算他李善能认可,埋骨在沼泽中的佣兵们也会在九泉之下嘲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李善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科普一下沼泽的可怕,说教的话还没起头,墨玄就将食指比在唇前,示意他安静。
他沉着冷静,说话做事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李善莫名地打住了话头,等待这位少年的下一步动作。
静默了一会,墨玄忽然问道:“你听到了铃铛的响声吗?”
李善不明他用意,这会忽然提什么铃铛?可他还是按照少年指示,闭目细听了一会,果然在墨云峡的风声中捕捉到一丝微弱的铃声。
还真有啊!
李善震惊了。等他分辨出声音的方向,墨玄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他拨开枯死的灌木杂枝,在一块犄角旮旯里寻找到了一颗通体青蓝色的灵草,它生机勃勃的颜色与焦土格格不入,稚嫩的青色新叶绽开,硕大的蓝色铃状花苞低垂下来,压弯了它细嫩的茎秆。
“这是聆兰?”李善道,“看泥土的新鲜程度,显然是有人刚种下去的。”
墨玄说:“我知道。”
他不仅知道这是聆兰,还认出来这是自己后院里种着的花苗。想来是某个骗子在干活时顺手牵羊,将它占为己有,还种在了此地。
墨玄的爱好很少,侍弄花草是他难得感兴趣的活动,他尤其喜欢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一些稀奇古怪的灵植。
聆兰正是其中之一,它不仅长得好看,还能短时间地留下前不久的各种声响。
聆兰刚被发现的时候,人们常将它栽种在屋外,以监听家里异常的响动,防范盗贼。
后来,用的人多了,小偷们学会了先将聆兰毁坏,再进屋盗窃。加上聆兰的铃声太明显,若是用于偷听情报,非常容易被发现。于是这个功能也不复存在了,聆兰逐渐沦落为世家公子小姐们的观赏植物。
可燕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聆兰的声音压制到与蚊蝇嗡动一个级别。
此处杂音众多,其他人或许难以发现,可对于缺少一只眼睛,听力发达的墨玄来说,注意到这点动静并非难事。
那个人连这点都想到了吗?墨玄对燕真有了新的认知,对方心思之缜密,实在可怕。
他轻轻按压聆兰周围的泥土,手上沾了些气味怪异的绿色汁液,想必这就是燕真压制聆兰的手段了。
李善急切地催促道:“快听听看它记录了什么,不然时间得过了。”
聆兰的花苞鼓起,点点灵光自花蕊中央飘出,代表着其中的声音正在消散。墨玄不再耽搁,将灵力注入到花苞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首先响了起来。
“公主殿下,我知道您神通广大,可这沼泽经不起火烧了,再这样下去,墨云峡会被您毁了的!”
徐伯的话语几近哀求,只是他的恳切并没有打动司琴,一阵破空之声后,徐伯的哀嚎响彻云霄。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燕真温润好听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急切:“大人,手下留情,徐伯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我猜你们来到墨云峡另有所图,可公主的【午火】恐怖如斯,莫说是普通灵兽,就算是蛛后见了,也要作鸟兽散,继续下去,岂不是事倍功半。”
司琴冷声道:“你也想找死?”
危急时刻,却是溧阳公主制止了她:“这样烧山,效率确实不高。”
墨玄敏锐地听出了溧阳声音中微弱的中气不足。
联系到尸火蚁的痕迹,不难猜测出为何溧阳会走下燕真搭好的台阶——她真的烧不动了。
燕真所说的话抬高了【午火】,既能让溧阳不失脸面,又能不让人看出来她状态有异。
“但若是不烧了这里,本宫又如何能觅得那只蛛后?”溧阳道,她的声音愈发森冷,“老头,你对本宫出言不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知她做了什么,徐伯忽然凄惨地叫了起来,他一边呻吟,一边断断续续地求饶:“我知道蛛后巢穴在哪,愿意为公主您带路,求求您,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李善听得咬牙切齿,这公主真是残忍,徐伯一把年纪了,竟然下此毒手。可听到徐伯的话,他又忍不住震惊:徐伯竟然知道蛛后巢穴的路?!
“哦?说说看。”
溧阳果然产生了兴趣,她停下对徐伯的折磨,后者大大地喘出一口气。在燕真的帮助下,徐伯才逐渐恢复了些力气,他道:“蛛后的巢穴,就在这一片沼泽下。”
首先反驳他的是墨竹:“简直荒谬,你这老东西不会是想要把我们引下去送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