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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难熬的一夜（第1页）

林中的这一夜，林寞和李奥以为是今生最难熬过的一夜。他们不敢生火，吃了自热的面食和罐头蔬菜，林寞将潭水消毒后给李奥喝了一些。在夜光灯的微光下，他看到李奥的脸色非常不好。

李奥的意识除了痛还是痛。但林寞也束手无策。他不知道那处枪伤是否伤到了李奥的骨头或是神经还是哪里。尽管血已经止住了，但李奥的痛感仍然十分强烈。他不得不为李奥注射了一支止痛剂。现在是晚上，就算因此而让李奥神智不清他也认了，大不了敌人追来就再背上他逃走。

对于目前的困境，景玉也毫无办法。她没有实体，而且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极端困境下，她拥有再高的智力也无法救治李奥或是打退敌人。这里没有网络，她更不敢让林寞冒险靠近那些联邦士兵，在没法靠近他们携带的联网终端时，她无法控制他们。

李奥半夜发起了烧。林寞背着他奔跑了那么久也是累得够呛，尽管睡得并不踏实，但并没有听到李奥的呻吟声，还是景玉叫醒了他，林寞猛地醒来，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这才注意到李奥脸色潮红，额头滚烫。

幸好旁边就有冰凉的水源。林寞在给李奥注射了消炎药后，又不断用凉水给李奥擦身进行物理降温，一直折腾到了天蒙蒙亮，李奥才不再呻吟，沉沉睡去。在昏睡中，他的眉紧皱着，布满咬伤的唇毫无血色，那张英俊的脸像含着黄连一样充满了痛苦，不似平时的坚强高傲，看起来非常可怜。

林寞凝视着这张脸，心中百感交集。

这位帝国的继承人可能今生从没受过这样的苦楚吧？

世界变得大亮起来，四处都是刺眼的雪白。大片的雪成为这个世界最显著的特征，肮脏的雪、干净的雪、结着冰渣的雪、被风吹平而变得平坦的雪、被血浸透而僵硬的雪、上面铺着人体碎肢的雪，雪，雪，雪，到处都是看久了让人发狂发腻恶心狂躁的雪的世界。

一只食腐的鹫叽叽呱呱地叫着，试探着降落在已经被冻成冰块一样的人类残肢附近，双腿蹦跳着，一点点靠近过去，见周围没有其它同类跟自己争抢，很高兴地扑了上去。

尸块旁边被血浸透的血雪猛然爆发，从下面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掐住了鹫的脖子，并用力狠狠一扭。鹫来不及挣扎就丧命于自己的贪婪之下。

林寞从雪层下慢慢爬了出来，他的小脸冻得发青，手里提着鹫尸，慢慢向远处的山洞而去。

山洞不大，寒气似沉甸甸的固体，紧紧裹着洞里拥抱着的少年男女。没有引火的工具，他们无法用火为自己取暖，少年右臂用两根树枝夹着，绑着鞋带，似乎是很简易的固定夹板。他很安静，虽然因为骨折让他痛得脸都扭曲起来，但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握着少女塞进他手心里温暖的手，默默地忍受着。听到了外面有人踩雪的轻微脚步声，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军刺。少女也警惕地瞪着小兽般的眼，站起身来，握着一把长刀，护在少年面前。

林寞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他心里一酸，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是我。”他将风帽向后一掀。

其实他不用露出脸来，洞里的少年男女都知道是他回来了。少女扔下刀，高兴地扑了过来，“小寞，你终于回来了！”

林寞将鹫尸递给了她，蹲下身正视着少年说：“小武，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童年的筱原武看到林寞后露出喜悦的笑容，轻轻挥手，“你看，好多了……”林寞急忙按住他的手臂，责备道：“罗莎莉好不容易才固定住你的骨头，不要撑强乱动，错位了变成残废了，以后你就有得哭了。”

筱原武憨笑：“我想将来当医生，这样你们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就不用辛苦熬着，我就能帮你们治了。”

林寞心头微暖，笑着理了理他衣服：“好啊，我们再熬过三次野外死训，就能真正获得生存权了。然后我们就可以获得一些轻松的训练，争取个好成绩，然后自由选择想学的技术，成为侍从，脱离这个地狱，在阳光下生活了。”

他又扭头笑着问正在撕拉着鹫毛的罗莎莉：“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罗莎莉狠狠地撸下一把鹫毛，脸上却带着憧憬的笑容，“我想在人来人往的街巷里开一间小花店，每天躺在店口的藤椅上，怀里抱着一只大黄猫，晒着温暖的太阳，微笑着与买花的客人打着招呼，哪怕没有人买花，也可以自己欣赏那些美丽……”

她说着，声音低沉了下来。她也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完全不可能实现。就算托林寞的福取得侍从资格成为潜伏帝国的白露子，他们也是必须从事非常有前途的职业，骑士们不可能让她当一个悠闲自在的花店主。

“事在人为嘛。”林寞安慰着她，但突然眼神一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飞快向洞口跑去。

“原来是黑眼狗的队！”洞外传来粗鲁的笑骂声，然后是警告般的一发子弹射了进来，虽然没打中人，但也预示着外面的小队火力比只有冷兵器的林寞小队要强。

洞内三个人都紧闭着嘴。罗莎莉将长刀递给林寞，林寞看了她一眼，她会意，退后，蹲下，抱紧筱原武躲到洞底最深处。

比耐心，外面的人永远比不过林寞。他只是握紧长刀躲在洞口，而外面的人在半天听不到动静后，很白痴地闯了进来。不过还没蠢到家，知道用连发子弹开路。

可是等候他的，是一把雪亮的长刀。他飞快地向着洞壁撞去，在撞到洞壁时头歪了90度，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倒卧在了洞口，这个白痴对世界的最后一眼，就是林寞手中犹自滴血的长刀。

这斩首一剑让一天没有吃东西的林寞更加虚弱，而且那自断首处喷溅而出的鲜血溅了他满满一脸，一些血沾到了他的唇上，他舔了舔，暖暖的，很甜……

嗯？很甜？

林寞猛然惊醒，眼前世界大亮，不过满目苍翠，阳光透过树隙投在他的脸上，视线有些花，不过这就是他脸上暖暖的原因。至于很甜……

李奥已经醒了，高烧已退，他看起来精神还好，拖着伤腿取了清水，在清洗过伤口后，取了些营养剂，给林寞干燥起皮的唇轻轻擦拭着，林寞在不自觉中舔了一些，所以才会如此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