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续,佑、左。哪是什么左续,劫走凌知鸢的,分明就是段佑年。心里想着,沈安宁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凌知鸢手上握着的那卷画上,“九公主,你应该还记得左公子的容貌吧?能否画下来?”“能。”凌知鸢到底是公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想画幅人像并不困难。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安宁,你让我画左公子的画像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嗯。”沈安宁也没瞒着。“左续,段佑年,这两个极度相对的名字,让我不得不多想两分,我想验证验证,救你的人到底是个路人,还是一切本就是有计划的局。”段佑年的名字,凌知鸢是知道的,只是,她从没想过,左续和段佑年会扯上关系。那样一个温润如玉,谈笑风生的翩翩公子,会是劫走沈安宁的恶魔?这怎么可能?凌知鸢回想着左续的模样,眉头不禁蹙了蹙。不过,即便心里有万千个不信,但一左一佑,一段一续,也确实如沈安宁说的那般,有些相对。当然这可能是巧合,只是,多想两分也是应该的。凌知鸢不蠢,自然也能理解。“现在就回京吧,回去之后,我立刻就画给你。”“好。”“对了……”凌知鸢说着,抬手将手中的画,递给了沈安宁。“这是左续给我的,说是一幅山水图,我忙着回来也没有细看,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还不清楚。但……如果他真是段佑年,保不齐这画里有什么古怪,你们先拿去看看吧,或许能有什么发现。”“好。”沈安宁也没跟凌知鸢客气,她直接将画接了过来。一旁,萧景宴微微挑眉。“先上马车吧,咱们回京,边走边说。”“好。”沈安宁应着,她搀扶着凌知鸢上了马车,两个人一起进了车厢里,至于萧景宴则承担了赶车的任务,他们再不耽搁,一路回京。路上,凌知鸢又跟沈安宁仔细讲了一遍被绑的经过,她尽可能的不落细节。尤其是跟左续接触的这一段,她尽可能的说的细些。凌知鸢也没隐瞒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即便他是段佑年,他应该对我也没什么恶意,他并不想伤害我。他让人劫走我,目的应该是结交,是拉拢,他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想在我的身上谋算什么。”“也许吧。”沈安宁没有多言。瞧着沈安宁的模样,凌知鸢的眼神,微微有些晦暗。“有那么一瞬,我真以为我遇见了贵人,遇见了翩翩君子,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权势迷人眼,别管是在大邺、在北辰,还是在南诏,这道理都一样。我这种身份,大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就不配遇上个真心相待的人吧?”“胡说什么呢?”抬手握住凌知鸢的手,沈安宁用力捏了捏。四目相对,她冲着凌知鸢笑笑。“沈家是武将之家,我是沈家唯一的女孩子,备受宠爱,沈家兵权惹人眼,但凡是盯着沈家兵权的人,十个有九个,想在我的姻缘上做文章。细说起来,我的情况,比你可好不了多少,甚至还要更糟糕一些。可是,我还不是遇上了真心待我的人?”一边说着,沈安宁一边往外瞧了瞧。“他打破了我对皇家的恐惧,也让我知道,有些感情,是可以不求权势利益,只求一颗真心的。”“啧!”听着沈安宁的话,凌知鸢不禁咂舌。“这时候了,你还跟我显摆?”“不是显摆,论感情如此,论友情亦然,你、行舟,又何尝不是对我真心真意,推心置腹?你从北辰来,行舟也是我在酉昌遇上的,可见有些感情,是能跨越山海的,是需要等的。你很好,怎么会不配别人的真心相待?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急什么?再说,我们这种背景的人,本就是生在利益的漩涡里的,遇上一两个局,这有什么稀奇的?有些人,能为了利益,与人虚与委蛇,联姻生子,把人和人家利用到极致,在达成目的之后,再弃之如敝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样的人才更可怕,那样的人生也更惨。眼下这,都不算什么。”沈安宁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凌知鸢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感慨两句也就过了,不做多想。但马车外的萧景宴却不一样。他懂沈安宁吗。懂这一世的沈安宁,也懂上一世的沈安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虚与委蛇,联姻生子,利用到极致,弃如敝履,这每一个字,都是沈安宁上辈子的真实写照。萧景宴知道,沈安宁又想到萧景煜了。萧景煜虽然死了,可是,有些烙印在沈安宁心头的伤,却是挥之不去的,是磨灭不掉的。萧景宴心疼。心里这般想着,萧景宴攥着马鞭子的手,都更紧了两分。……镇国将军府。很快,萧景宴和沈安宁就回来了,彼时,沈长珩、曲行舟、凌少钦三路去追踪凌知鸢的人,也回来了,唯有暝尘和他带着的人,还没有回来。不过,瞧着凌知鸢平安无事,大家伙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沈安宁安排了人去给暝尘传信。之后所有人就都聚到了沈安宁的小院。沈安宁让拂柳准备了笔墨,凌知鸢提笔,即刻画出了左续的模样。全程,沈安宁、萧景宴、沈长珩和梁氏,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凌知鸢,待到她落笔,画出左续的眉眼时,他们就已经认定了……左续就是段佑年!心中的想法彻底得到了验证,萧景宴拉着沈安宁,稍稍后退了两分。他们去了临窗的小桌上。沈安宁将凌知鸢带回的那幅画打开。那果然是一幅山水图,从笔法上来看,画作落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整幅画大气恢宏,不失为一幅佳作。但是,这并不是沈安宁和萧景宴关注的,他们两个仔细研究这幅画,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幅画的不同寻常之处。沈安宁和萧景宴对视一眼。下一瞬,他们两个人一起起身,拿着画奔着外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