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香楼。永安侯来的时候,萧景亭已经喝了不少,他已经微微有了醉意。看到包厢的门被推开,任辛从外面走进来,萧景亭身子依靠在椅背上,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酒意上头,他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似乎有些往一边倒。手撑着桌子,萧景亭看向任辛。“什么事?”心情不好,萧景亭语气也不善,任辛能理解,他恍若不觉。到萧景亭身边,任辛躬身低声回应,“殿下,永安侯来了,说想求见殿下,有要紧事与殿下相商,殿下,可要让他进来?”“谁?”朦胧的醉眼看向任辛,萧景亭冷笑,伸手,他一把抓住任辛的衣领,将他拉扯到自己身边。四目相对,萧景亭的眼里,满满的尽是杀气,他拍着任辛的脸邪气的低吼。“你再给我说一遍,谁来了?谁要见我?”“殿下,是永安侯。”“永安侯,”萧景亭放声大笑,“你不知道永安侯是谁吗?他一次又一次坏我的事,他就是我的绊脚石,是我的仇家,是我看不惯也看不惯我的人,是我的敌人。你说他来见我,来见我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要不要让他进来,你说要不要让他进来?啊?”情绪激动的萧景亭,这一瞬,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嘶喊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外面。永安侯听的清清楚楚。也没有多耽搁,没有等一个答案,永安侯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殿下,我来不是来看殿下笑话的,而是真的有要紧事,要跟殿下商量。”“要紧事?商量?”听着这话,萧景亭宛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永安侯轻声继续,“人这一生,浮浮沉沉起起落落太正常了,殿下而今虎落平阳,是在低谷,可我相信殿下能力非凡,不可能一直处在低谷。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我也不想与殿下为敌,断了自己的生路。或许我们可以放下过往的成见,合作一把,干一件大事,也说不定呢?”恭维的话,萧景亭听的太多了,他什么没听过?永安侯说的那些话,实际上,萧景亭也没有两句是真的听进心里,是他真的在意的。不过,那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他喜欢。萧景亭并不觉得自己比萧景宴差,他只是需要一个机会罢了。一遇风云变化龙,他就是缺少那片风云而已。永安侯这话,说的对了萧景亭的胃口,放开任辛,挥挥手让他退下去,萧景亭缓缓看向永安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永安侯的模样,在他眼前都一阵阵发模糊。萧景亭不禁甩了甩头。许是动作太大的缘故,萧景亭的整个身子,都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永安侯倒是有眼力见,见状,他快步上前。他伸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萧景亭。“殿下,小酌怡情,酗酒伤身,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何至于让殿下这般买醉?”一边说着,永安侯一边看向任辛,“去安排一下,让人送壶热茶过来,顺带着告诉小厨房,再给殿下煮点醒酒汤,之后喝一点,也能让殿下好受些。”任辛闻声,看了看萧景亭。见萧景亭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任辛这才出了包厢,他顺带着将包厢的门也关上了。包厢安静下来,萧景亭看了看永安侯,邪气的哼了一声。“我的人,你使唤的倒是顺手,他倒是听你的。”“那是因为殿下的人也知道,我所言,是为了殿下好,而且,也只有殿下稍微清醒些,咱们才好共商大事。”“共商大事?”呢喃着这几个字,萧景亭语气里尽是讥讽。他倾身,微微靠近永安侯。“我的大事,有不少都是你搞坏掉的,你跟我说共商大事,你不觉得可笑吗?更何况,如今我连入朝议事都不成了,我还有什么大事可议?我还有什么大事可商量?啊?”一想起这些事,萧景亭心里就堵得慌,他做的局,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便宜了沈安宁,便宜了萧景宴……这口气堵在他心口,都要把他堵死了。他顺不过来。永安侯能理解萧景亭的感受。别说萧景亭身份尊贵,他自来万事顺遂,鲜少遭遇挫折,就算是换做其他人,乍然遭遇这一切,心里不痛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抬手,永安侯轻轻的拍了拍萧景亭的肩膀。“殿下,离朝三月,不能处理政务,这的确算不上一件好事,但是,事情已然如此了,如何把不好变成好,才是关键。”“把不好变成好……”这话说的轻巧,可是,谈何容易?至少眼下,萧景亭在这不好的处境里,他找不到一点的好处,能纾解自己心中的不快。永安侯闻声笑笑,“这正是我想跟殿下说的。”“你……”“殿下,属下来送茶。”萧景亭想要细问问情况,这时候,门外就传来了任辛的声音。萧景亭停下,随即开口让任辛进来。热茶已经泡好了,是萧景亭平日里喜欢的云山雪,将茶水和茶盏都一一的放到了桌上,之后任辛就退了出去。永安侯拎着茶壶,给萧景亭倒茶,袅袅茶香在氤氲的香雾里扩散。倒好了,永安侯就将茶盏放到了萧景亭边上。“殿下喝茶吧,喝两杯,清醒清醒,咱们慢慢说。”“嗯。”萧景亭仰头一口干了一杯。那样子,就跟饮酒似的,少了几分儒雅,倒也潇洒。永安侯给萧景亭续茶,他漫不经心的开口,“之前我与殿下有许多龃龉,可细想想,我们之所以会发生冲突,也不过是因为沟通不畅引起的,我们明明在做相同的事,目标是一样的,可却因为心没用在一处,力没用在一处,发生了冲突,两败俱伤,事没成不说,最终反而便宜了别人。而今,我们坐在一块,这些冲突没了,自然求仁得仁,心想事成。”“少说那些废话,有什么想法,你直接说。”“殿下爽快。”夸赞了一声,永安侯索性也没再耽搁。“殿下之所以不痛快,不过是因为两件事,一则殿下离朝三月,而这三月里,朝堂政局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对殿下不利。二则皇上给萧景宴和沈安宁赐了婚,殿下最不喜欢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还是都有兵权之人,这也对殿下不利。可我倒是觉得,这两件坏事,综合到一起,落到殿下的身上,这就不是坏事了,而是殿下的机会。”“机会?”咂摸着这两个字,萧景亭醉意朦胧的眼眸里,更多了一抹晦暗的神色。他定定的看着永安侯,不解的询问。“什么机会?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