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话,让皇后的心微微颤了颤,她神色也微微暗了暗。不过,到底是在后宫多年的人,皇后很快就调整了状态,挥挥手让下人全都退了下去,之后,皇后随着皇上去了窗边坐下。皇上定定的看着皇后。那灼热的目光,让皇后微怔,有些不适应。“皇上这么看着臣妾做什么?”听着皇后的话,皇上叹息着笑笑,“就是突然想到,你刚进宫的时候,温柔娴静,淑雅端方,满腹诗书,还很纯粹。这一晃就过去了许多年,朕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的看过你了,甚至没发现,你变了不少。”皇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孩子都那么大了,臣妾又怎么可能不老?岁月不饶人呐。”“模样变了,心也变了。”皇上感慨。这话背后什么意思,皇后心如明镜。只是,眼下这种时候,懂她也只能装作不懂。对上皇上审视的眸子,皇后笑意懵懂,她没有接皇上的话茬,甚至没有出声。皇上了解皇后的性子,他也没有逼着皇后说什么,他只是轻声叹息。“今日,驯服雾雪苍狮的比试,你觉得如何?”果然,皇上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一时间,皇后抓着帕子的手都微微紧了紧,她心里慌乱。起身去让人泡茶端了过来,皇后给皇上倒茶,茶满了,皇后就把茶水,放到了皇上面前。她这才开口回应。“挺精彩的,雾雪苍狮难怪会被北辰奉为通灵猛兽,确实凶猛凌厉,非同一般。不过,猛兽再猛也只是兽而已,安宁县主和北辰的逍遥王,都是能力强悍的,猛兽在他们手上,也能被驯服的跟猫儿似的,真是厉害。”说着,皇后声音微微顿了顿,她似有所思。之后皇后轻声开口。“皇上,那个逍遥王真的不简单,他来大邺,是来送北辰的九公主和亲的,是来送嫁的,可是,今日没有给九公主赐婚,自然的,那逍遥王是不是就得在大邺多逗留些时日?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一个北辰逍遥王,又能力不俗,文武双全,这么由着他待在大邺,待在皇城,是不是不大好?”拿凌少钦说事,字字句句,都是为大邺考虑……皇后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逃得过皇上的眼睛?皇上的眸子眯了眯,他看向皇后,眼神玩味。“皇上,臣妾说的不对吗?是不是臣妾僭越了?”皇后轻声念叨,声音里,还隐隐透着两分不安。皇上轻笑着摇头。“不,你说的很对,北辰的逍遥王长久的留在京中,确实不妥,不过他们也才来大邺皇城没多少日子,还是正常出使,为九公主赐婚的事,朕心里也有数,不会让他们有乱来的机会的。”“皇上圣明,是臣妾杞人忧天了。”“你怎么会杞人忧天?”喝了一口茶水,皇上看向窗外的两盆花,如皇后所言,花开得正好。皇上笑笑。“你是个会侍弄花的,什么时候,要给花浇水,什么时候,要把花搬出去晒太阳,你心里都清清楚楚,也做好了安排,打点的妥当,从不出错。这天都在你的掌控里,又怎么会乱忧?也难怪你这宫里的花,每盆长得,都比旁的地方的花要好些。”“皇上若是喜欢,那臣妾让人把花搬到御书房去?”“不用。”皇上摇头,看向皇后。“朕每日政务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打理花,若是养死了,岂不可惜?这些花,还是留在皇后的凤仪宫比较好。正好,皇后闲来无事,也能多打理打理花草,少忙些无关紧要的事,容易出乱子,也容易影响了心情。”“皇上……”“雾雪苍狮的事,朕不追究,不是你没错,而是老五已经受了惩罚。”皇上的话说的直接,他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给皇后。皇后闻声,面色微微泛白。“皇上,臣妾……”“什么都不必说了,”伸手止住皇后的话,皇上叹息,“你是聪明人,但朕也不蠢,今日的事是怎么回事,朕就算不查,就算不知全部,也能知道七七八八,你没有辩解的必要。”皇后语塞,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如坠冰窟。她知道,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皇后静默不语。皇上也不用她说什么,他自顾自的继续。“你是朕的皇后,是六宫之主,是国母,朕愿意把你送上这个位置,是因为你可当大任,是因为你心存仁善。这些年,后宫里虽说不太平,可你有手腕,你能把那些不太平压下去,偶有些乱子,朕也不说什么。可是皇后,你主理六宫,那就盯着六宫就好,前朝的事别掺和太多。老五有老五的路要走,你安排不了。”“皇上,臣妾没有干涉前朝内政的意思,臣妾只是……”“只是什么?”看着皇后,皇上的眼神,也微微冷了冷。“你是觉得,镇国将军府和沈安宁都不识抬举,不接受老五的示好,不为盟友,那就尽是敌人?你是觉得,老五和杨静姝,都在沈安宁手底下吃过亏,觉得不给沈安宁一些教训,你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你心里不痛快?你是觉得,不收拾了沈安宁,杀鸡儆猴,让满殿的朝臣瞧瞧悖逆你、悖逆老五的下场和代价,就震慑不住那些人?稳固不了手中的人脉?你是觉得,沈安宁和镇国将军府既然不能站在老五这边,那就应该把他们给毁了,也决不能让他们支持旁人?”皇上一字一句,字字珠玑。皇后抿着唇,没有开口回应什么,她也没什么可回应的。辩解吗?皇上都已经认定了的事,她就算辩解了,又能有多少意义?皇上又能信几分?垂眸,皇后的眼底满是漠然,她眼神冰冷。这时候,她就又听到皇上开口。“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的想法大约也没有错。可是皇后,你要知道,这大邺的江山,朕不会交到一个无能的废物手里。若是老五连与沈安宁博弈的能力都没有,若是老五不论做什么事,都处处需要你帮衬,那就算没有沈安宁,就算没有其他皇子,这大邺江山,朕也不可能交到他手上。”“皇上……”“你记住了,也让老五记住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以后一定要掂量清楚了。这次离朝,是三个月,再有下次,那就可能是三年,是三十年,是一辈子。你这国母,可以不在乎大邺,可朕不能不在乎大邺。为了大邺,朕可以不手软,朕可以说到做到,不信……大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