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先生于是摸摸鼻子:“两个都很帅,这太难选了。”
房灵枢又瞪他。
邹先生无奈地挖樱桃核:“说明星好看也不可以,说你好看也不可以,我没有第三条路吗?”
房灵枢撒娇地踢他:“你这骚话是给狗吃了?你应该倾情吹牛,说为什么要整成这样?你比他们好看多了!”
他们相视而笑,放下了照片,甜蜜地,又去吃樱桃。
“梁旭怎么样。”房灵枢轻声道:“公诉了吗?”
邹凯文在他身边坐下来:“我从北京为他聘请了律师团,他是一定会活下来的。”
——在高墙里。
“他还年轻,按照中国的法律,也许用不了几年,就会得到自由的人生。”邹凯文握住他的手:“是你救了他。”
“人只有自己能救自己,”房灵枢说:“但我应该更早遇到他。”
——如果可以更早遇到的话。
没有任何一起案件是无风涟漪,而要追溯它的因果,总有太多如果。
如果罗晓宁能够早一点恢复记忆,如果梁旭能够信任房正军的承诺,如果卢世刚能够明白与虎谋皮必殃自身,如果罗桂双能够有一分一毫的良心发现。
又或者,如果金川县不是那样贫穷,如果沙场村的群情激愤能够妥善化解,如果罗桂双四人没有踏上前往缅甸的死亡旅程。
一切如果之前,都是时光永难痊愈的伤疤。那其中充满善与恶的一念之差,也充满命运喜怒无常的嘲弄与温柔。
所有行差踏错,付出的是再也不能复生的鲜活的生命,是长安天空经久未散的血云,是金川案一代人的扭曲的人生。
而善恶永远在如果的罅隙中角力,坎坷前行的十五年里,没有如果,但仍有信念与温柔,仍有带来希望的爱情、友情、亲情,仍有永不言弃的奋勇之志。
人们总是愿意设想如果,愿人生能如故事一般可以改写,愿冥冥中能有一只拨回时针的手。
——倘若有如果。
秋风萧肃,漫卷黄沙,就在今日,在这城市的另一端,金川连环杀人案开庭公审。一切有罪的、殉罪的,都将迎来他们应有的审判。
这场满负生死与冤仇的血案,终将落下它沉重而叹息的帷幕。
风沙弥漫,难掩青天。
“你父亲刚才也去了法院,他向我问起你。”邹凯文将樱桃核拢在盘子里:“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整成国民男神进军娱乐圈啊。”
kevin笑着敲他的脑袋。
“他说你做什么选择,他都会支持,倒是你们李局,非常想要留你,又不好意思对我提起。”
“让我暂时做做我自己吧。”房灵枢伸了个懒腰:“等我能坐飞机了,想先跟你回德州玩玩,看看咱们种的柳树。功成身退,警察我是不做了,不过以后长安若是还有大案——”
“你还要回来帮忙?”
“话虽然是这样说。”房灵枢投目于黄沙弥漫的天空:“我却希望从今往后,再也不要有第二个金川案。”
——唯愿世间,永无金川案。
秋风吹过他们窗外,吹过这座古老的城市的街,这风依然带着汉的沙、唐的土,漫过曾经的朱雀大街,漫过西市与东市,漫过这座古都的昼与夜。
黄沙从西北荒而来,它掩埋了无数时光的痕迹,亦会掩埋许多仇与罪,掩埋许多爱与诚,掩埋许多为不公而扭曲的愤怒,掩埋许多为安宁而忍耐的真实。
无论是何等的伤痛与悲哀,终会随滚滚黄沙,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