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连秋盯着眼前的菜肴,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他不明白,事情为何就成了这样。他和惠安之间的距离为何会越来越远?
陆文霺抬眸瞧见周氏欲坐在萧连秋的身边,眉梢为挑:“等等,周姨娘你不能坐下。”
萧连秋不耐地蹙起眉头,淡声道:“你身子虚,不必理会她,坐下吧。”又看向陆文霺,声音严厉:“瑟瑟,你何必抓住此事不放。”
陆文霺慢条斯理地开口:“还是慢着吧。父亲,周姨娘可就是你的贵妾?”
萧连秋点头。
“贵妾,也是妾。”陆文霺慢悠悠地说道,“妾,即为奴。既是奴,又怎能与主同席?我并非在萧府中人,也不清楚萧府中的规矩,可我在白府的时候,奴婢是从不会与主人同席。”
陆文霺一顿,继续微笑道:“但是我先下既然回到了萧府,身为萧家的嫡系血脉少不得多说几句,以正一些要不得的歪风邪气。免得这等没规矩的事日后影响了萧家名声,别人还道……萧家没有教养。”
“祖母、父亲,你们说我说的对吗?”陆文霺说得慢条斯理,抑扬顿挫极有语调,听得正堂的下人一怔一怔的,只余点头。
萧老夫人和萧连秋胸中一口气顿时堵住,半晌舒不出来。但见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萧老夫人只能道:“瑟瑟说得极是,是祖母疏忽了。”
周氏便站着不再坐下,陆文霺随意地瞥了眼她,唇边含笑,语气慵懒:“既是如此,便来为我母亲布膳。”
府中妾室给正室布膳,虽然这种举动少,但确实是可行的。不过谁都看得出来,陆文霺此举分明是有意折辱周氏和下萧老夫人、萧连秋的面子。可偏偏她一口一个“萧府名声”,又挑不出半点错处。
陆文轩掩袖轻笑,早些年的时候他便听说过“淑慧郡主记仇”的事迹。他方才还在奇怪瑟瑟怎就如此容易放了他们,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周氏目光似淬毒的刀尖刺向陆文霺,转瞬间面色依旧温柔没什么变化,轻移至长公主身旁,神情恭顺:“不知殿下平日爱吃些什么?”
长公主知道陆文霺是在替她出气,心中好笑又感动,面上神色好像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还对周氏笑了笑。
周氏本是冷静从容的模样,见着这个笑反倒僵了僵,差点没拿稳帕子。
陆文霺一见,面色不变,内里却忍了笑。
周氏一直试图取代她母亲成为正室,可她现在却要伺候自己心中最憎恶、嫉恨之人,不知道有何感想呢?
陆文霺心情大好地夹了一片酱鸭放入嘴里,抬头看见白凝惜愤愤看着她,不由一愣。
倒不是对于白凝惜对她的憎恨,她和白凝惜不和已久,哪天白凝惜笑着看她,她才会觉得奇怪。
眼下,她惊讶于白凝惜的憔悴。她记得白凝惜嫁入萧家没有多久,现下她看起来却像苍老了十岁一般。脸庞消瘦、面色泛黄,眼眶底下一团青黑色。
陆文霺心中只余感慨,这个婚,当时是她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如今却是这样,也不知她心里会有何种想法。
陆文霺舀起一勺龙井虾仁,淡淡一笑。
自作孽,不可活。
她自己选的路,只能怪她自己。
这顿午膳自然是不欢而散,陆文轩和陆文霺倒是自在的很,可是萧老夫人和萧连秋就没那么顺心了。
偏偏陆文轩和陆文霺兄妹俩的身份在那摆着,之前陆文霺又才打着为了“萧府名声”不轻不重地教训了周氏一顿,老夫人和萧连秋便不好再与他们兄妹二人争执。之前本想让陆文霺同萧辕熟悉一下的计划也被打乱。
没好气地离开了正堂,萧连秋勉强端着温和的笑脸道:“瑟瑟若是呆在公主府中无聊,可多来萧府陪陪你祖母,你二哥也在,父亲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陆文霺正被服侍着净手,嘴上应着,心中却暗暗翻白眼。
她这父亲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让她多与萧辕接触接触,好让萧辕在长安城内的地位高一点。可是她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白府、湘王府、入宫,也不愿来这看着他们一张张假惺惺地笑脸。
她低头的一会儿,老夫人、萧连秋并着周氏母子就不见了,她抬头时发现只有白凝惜站在那看着她。白凝惜见她看向了自己,便直径走向她:“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