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攻占了安定五城,陕州局势危急,宋神宗这才下旨给吴骥,要他择机出兵,前去解陕州之围,这是重中之重。王韶之所以没有先说这事,而是先给吴骥介绍了一些情形,就是为了让吴骥对整个情势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方能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
经过王韶的简洁通报,吴骥对宋朝眼下的情势有了全面了解,是该解决这最重要之事。
“这个么,我想还是尽快出兵的好!”吴骥眉头一挑,道:“陕州五城化为废墟,诚大宋从未有过之惨祸,这次出兵,无论如何也要讨回公道!血债血偿,我一定要让西夏付出血的代价!”
一提起安定惨祸,吴骥就是心中发紧,那是屠城,血淋淋的屠城,不讨回公道心中难安。
“讨回公道是必然。”王韶右手一握拳,狠狠一晃,咬紧牙关,恨恨的道:“西夏人这次犯下滔天罪行,若是不予严惩,无以申大宋之威严,一定要严惩!一定要让西夏付出血的代价!绝不能手软!”
宋朝积弱百年,声威不张,异族不知华夏的威风,为所欲为,无恶不作,不把宋朝放在眼里。眼下,虽然宋朝大破辽国,收复燕云在即,可是,仍不足以让异族震恐,唯有立威,方才让异族知晓华夏的威风,这很有必要,王韶说到紧要处了。
“大宋之威初显,异族还不知大宋厉害,这立威之举是必须要进行。再有安定之事,这就是名正言顺。这一次,我去西夏,一定要让西夏血流成河!要让党项人一提起我的名字都要变色!”吴骥深知立威的重要性,若无威,再多的恩都没有用,会给人认为那是软弱可欺。
而在这点上,宋朝积弱百年,今天输岁币,明天纳贡,让契丹、党项人以为宋朝好欺,今天攻打,明天攻取,把宋朝当作了予取予求的仓库。以前,宋朝国力不振,无法让异族知宋朝之威,如今,宋朝军威大振,是要好好立威了。
想想汉唐之世,哪个异族敢如此做?若是这样做了,必然要遭到汉唐大军的征讨。
别的不说,光是“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言,就足以震慑异族了。在强汉时代,不管你离汉朝有多远,只要你冒犯了汉朝,就要遭到汉朝的征讨。在汉朝的强势面前,谁敢不开眼来冒犯汉朝?
“嗯!”王韶对此事是大加赞同,眉头一掀,道:“吴兄弟,这事是必要的。可我以为,出兵西夏之期不如缓上一缓,等燕云之地收复了,再给兄弟们一点时间休整。自从年前出兵到眼下,我们一直在苦战,在冰天雪地里作战,苦不堪言,弟兄们很疲累了,让他们休整太有必要了。”
为了一举而攻下涿州,宋军连年都没有过,在大年夜对涿州发起奇袭,一举而打下涿州,让宋朝站在一个更高的起点上。只是,大战不断,一直持续到眼下,已经一个多月了,将士们的确是太过疲劳,让他们休整太有必要了。
王韶不愧是知兵之人,一语切中要害。
“弟兄们是很疲累了,让他们休整很有必要。可是,时不我待呀!”吴骥眉头一拧,成一个川字,沉思着道:“若我们不立即出兵,而是休整完成了再出兵的话,很可能我们会错失良机!错失一举而解决西夏的良机!”
“良机?”王韶微一觉奇怪,眉头一挑,问道:“此话何意?”
“西夏攻占陕州之后,是他们进攻关中的最佳良机。陕州地势高,俯瞰关中,若是从陕州出兵,可以一举而下关中。”吴骥眉头不断跳动,道:“这要辽国没有战败,大宋与辽国相持,战事长期不决。这样的话,对西夏最有好处。而眼下嘛,已经不可能了。大宋大破辽国,辽国精锐尽失,耶律洪基仓惶而逃,辽国几乎成了一座空城,燕云收复在即,从燕云之地进攻西夏的道路回到大宋手里了。有了这条进军路线,西夏完全暴露在大宋的攻击之下,陕州已经不重要了,即使西夏把陕州和关中全部占领,于大局无益。”
吴骥的剖析非常有道理,一针见血,说出了西夏的情形。对于西夏来说,数十年来,他们一心想得到关中。关中,不仅仅是富饶之地,还是着名的勇士“出产地”,若是得到关中,得到八百里秦川的话,会使得西夏的实力暴增数倍,摆脱眼下这种穷得快疯了的情形。
前提就是要辽国拖住宋朝,不使传统进军路线回到宋朝手里。不然的话,即使西夏把陕州和关中全部占领了,也是于事无补。因为从燕云之地进军的路线对宋朝最是有利,一是便于大军行动,二是便于后勤运输,不象陕州那样总是因为地形复杂而给西夏断了粮道。
“是呀!”王韶叹息一声,道:“纵观古今,上下千年,自从霍去病出击河西走廊以来,华夏向西夏之地进军都是走燕云之地,而不是从陕州出发。大宋丢了燕云之地,这条最佳进军道路不在大宋手中,为契丹人所有,大宋不得不从陕州进军。明知道从陕州进军,面临着诸多不便,地形复杂,地势险要,彼此之间难以协调,各部不能相互增援,易为西夏各个击破。更让人难受的是,明知道每次出兵都要面临粮道被断的危险,却是总是给西夏断了粮道,不得不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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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粮道这一手是西夏的撒手锏,用来对宋朝再犀利不过了,用了数十年,就奏效了数十年,这让宋人很是恼火。可是,限于陕州的地形,却又无可奈何。
这就造就了一种现象,那就是每当宋朝大举进军,胜利在望之际,传来粮道被断的消息,不得不撤退。
这种事情在宋朝与西夏的战争中不断重复,却是无法防止,让宋朝吃足了苦头。
“燕云光复,从燕云之地进军就成了必然,西夏即使在陕州打得再好,攻占了再多的城池,都没有意义了。”吴骥眉头拧着,沉思着道:“他们最好的处置就是趁我大军从燕云进逼之前撤出陕州。不然的话,西夏的精锐陷在陕州,相当于举国空虚,而我大军从燕云之地进逼,就打了西夏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吴骥停下来,微叹一口气,道:“哎!我倒是希望西夏贪婪之心大起,不从陕州撤军,而是进军关中。那样的话,西夏的精锐一时之间撤不回来,而我会尽快进逼西夏,攻城掠地,一举而击破西夏。那样的话,我们就是一举而平定了西夏,解决了这个大患。可是,我却知晓,这是不可能的。李宗保和梁熙是良将,他们不会想不到这点。是以,我们要尽快出兵,与他们比比,看谁下手更快!”
为了这次攻宋,西夏是精锐尽出,连铁鹞子都出动了,可以想象西夏投入的兵力有多少,举国之兵,十之八九在陕州。西夏国内空虚,若是吴骥的动作够快的话,快速逼近西夏,出其不意,大举进攻,在西夏的精锐撤回之前打进兴庆府,那么,西夏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这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虽然吴骥很不想说,却是不得不承认,李宗保和梁熙都是良将,不会看不到这种危局。他们一定会趁早撤军,要在宋军大举进攻之前,回防西夏。
不然的话,一旦宋朝大军压境,一切都迟了。
说到底,就是比吴骥和李宗保他们谁的动作更快了。谁最先到达西夏,谁就占有先机。若是李宗保他们先行撤回的话,西夏也就稳固了。若是吴骥先到达,就可以大举攻城略地,直扑兴庆府,一举而灭西夏。
“有理!有理!”王韶不住点头,道:“虽然我们痛恨西夏人,可是,不得不承认,西夏有能人。李宗保和梁熙就是两员良将,他们一定会想到这点,尽早撤兵。若是给他们撤回西夏,后患无穷呀。”
吴骥不住摇头,道:“他们是良将,可是,要从陕州安然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知道,陕州地形复杂,地势险要,道路崎岖,不便大军行动,西夏大军要想安然撤回,不容易啊。种家军、姚家军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会给他们制造不小的麻烦。”
“对!种谔,姚古,还有那个李宪,都是良将。”王韶不住点头,深表赞成,道:“陕州大败,他们一定会知耻而后勇,一定会想方设法拖住西夏军,给我们争取时间。”
种谔、姚古、李宪都是良将之才,不会看不到此点。他们一定要趁西夏军队撤退之际大举行动,要给西夏军队制造天大的麻烦。最好是拖住西夏军队,不让其回缩西夏。
“只能争取点时间,要想把西夏军队拖在陕州不太可能。”吴骥非常清醒,道:“是以,我要尽快出发,越早越好!时不我待呀!”
此时出兵,对于宋军来说,绝不是好时机。可是,时机不等人,不得不出动。
“好吧!”王韶精通兵道之人,一旦明了情形,当机立断,道:“这次,你仍是率领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归信军、雄州军、保定军、安肃军、皇甫嵩、齐大保他们都归你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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