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内,兵部衙门。
大堂上,于谦正坐在桌案前批阅公文,突然听到朱祁钰来了,连忙安排人手接驾。
朱祁钰一进大门,便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兵部尚书于谦和兵部侍郎项文曜商量事情。
待众人坐定,于谦出言问道:“陛下今日前来是有何事?莫非是三大营不顺?”
朱祁钰一脸严肃地道:“三大营不顺是正常的,刚刚朕还和武清伯说过此事,武清伯告诉我,单是三千营就还要半年时间才能恢复战力。”
“不过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有消息传来,也先要袭击锦州。”
“锦州?那不是互市所在吗?”兵部侍郎项文曜立刻道。
互市是这段时间朝廷的大事,关注度与南方黄潇养谋反不相上下,一听有人要袭击锦州,项文曜顿时大惊失色。
毕竟土木堡之战的影响还远没有过去,京师保卫战打得乱七八糟他也看到了,对于瓦剌的动向,朝廷上下现在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一点消息便会闹得满城风雨。
朱祁钰点点头,道:“的确,所以今日朕来兵部,就是想知道最近瓦剌那面有什么消息传来,同时与于爱卿商量一下如何应对。”
于谦思考了一下,缓缓答道:“回禀陛下,锦州如今云集了近十个卫所,兵力上足够防备好锦州城,只要广撒探哨,提前预警,让城外互市的商人可以及时躲进锦州城即可。”
“兵力的确足够,只要不在城外野战,也先拿锦州城必然毫无办法。”石亨在旁边插嘴道。
虽然他很想亲自去报仇,但是还算有理智,当着于谦的面也不能胡说八道不是?毕竟这位兵部尚书也是刚刚打赢了京师保卫战,知兵之名在朝廷上下那是尽人皆知,自己没必要因为一次渺茫的报仇机会而得罪这位朝廷新贵。
于谦点点头,表示认可了石亨的说法,然后接着道:“其实臣以为,这个消息并不真实,很可能是个假消息。”
“怎么说?”朱祁钰问道。
于谦回答道:“因为兵部最近的确得到了一些消息,也是关于瓦剌动向的,只不过和您得到的消息不太一样,兵部的消息是说,瓦剌人的确在集结兵力,只不过离我大明略远,倒是离鞑靼比较近。”
“鞑靼?难道也先准备打穿鞑靼的地盘去攻击锦州?”朱祁钰疑惑道。
“有可能。”项文曜回答道:“臣以为,也先此人功高盖主,向来看不起蒙元大汗脱脱不花,说不准可以干出这种事情来。”
“也先没有那么蠢。”石亨不屑道。
项文曜脸色一黑,反问道:“那你说瓦剌为何会集结大军,还那么靠近脱脱不花的地盘?”
石亨冷笑一声,道:“我就说你们文臣里总是有人装着知兵事,实际上什么都不懂。”
“也先虽然向来不敬脱脱不花,但是他也没必要真的与脱脱不花开战,毕竟脱脱不花怎么说都坐在汗位之上,蒙元虽然是蛮夷,但是毕竟统治中原近百年,上下尊卑也都知道,也先只要以势力威压,脱脱不花未必敢拦。”
“再说了,即使脱脱不花出兵拦截,那我大明也算渔翁,也先和脱脱不花斗得越凶,我大明越是开心,也先至于傻到他们双方鹬蚌相争,让我大明渔翁得利吗?”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项文曜没好气地道。
石亨仍然冷笑着回答:“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便想打发朝廷上下么?你如此回答,如何对得起陛下厚爱。”项文曜立刻开始甩锅。
“对不对得起陛下那是陛下说的算,如今陛下就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石亨毫不犹豫地反驳,一丝面子没有给项文曜留下。
“好了,都闭嘴吧。”项文曜还待反驳,却被朱祁钰一句话打断。
只见朱祁钰面色发红,明显有些生气,道:“今日朕来兵部是商议战事的,不是听你们两个吵架的。”
随即对着于谦道:“于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于谦回答道:“陛下莫要生气,其实臣以为,也先与脱脱不花不会开战。”
“那也先集结兵力干嘛?”朱祁钰问道。
“臣以为,可能是也先打算以势威压脱脱不花,令其让开道路。”
“亦或是命人假扮鞑靼部族,去锦州互市交易。”于谦回答道。
朱祁钰点点头,道:“也是,如今瓦剌势大,脱脱不花未必扛得住也先的压力。那你说说,我大明该做些什么?”
于谦答道:“结合陛下和兵部的消息,臣以为我大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只需要防着点鞑靼即可。”
“你是说脱脱不花可能与也先沆瀣一气,一同劫掠锦州?”朱祁钰倒吸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瓦剌和鞑靼本就都是蒙元的部族,内部矛盾再大,有机会占便宜的时候也会放弃内斗,联手对敌,前阵子也先攻打京师,脱脱不花就打算带人去辽东劫掠,要不是杨善秘密出使,用互市安抚住了脱脱不花,那如今的辽东不知道会被祸害成什么鬼样子呢。